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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第2/4页)
一时竟有退缩之意。可他汗涔涔的脚刚刚在官靴中一动,就停滞下来。他缩了缩脚趾头,硬着头皮进去。 屋内正在泡平阳黄汤。此茶是黄茶中的名品,以“干茶显黄,汤色杏黄、叶底嫩黄”闻名。刘健略舒腕,将深黄的茶汤倒入明澈的白瓷杯中,一时香味氤氲,沁人心脾。张歧捧起茶盏来一饮而尽,他焦灼了整整一天的心绪,使得他根本咂不出这茶的滋味,略略润了润唇,他就忍不住开口道:“求三位老先生救命呐。” 刘健挑挑眉:“你又没贪赃枉法,何至如此。还是说,你背着人,做了些不当有的勾当?” 李东阳不赞同地看着刘健,谢迁却按住了李东阳,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先诈他一诈再说。 张歧连连摆手:“下官怎敢。只是,下官虽没有贪赃枉法,扪心自问,却也并未做下什么实事……” 他说着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灌了一杯茶下肚。谢迁见状暗自摇头,真如饮牛饮骡一般了。他只听张歧继续道:“非是下官惫懒,实在无能为力啊。下官幼时也是苦读诗书,只盼金榜题名,报国有道。不想,娘娘得先帝看重,飞上枝头变凤凰,张氏一族也因身为后族而煊赫。” 谢迁故意道:“这不是好事吗?” 张歧也渐渐镇定下来,沉声道:“若是亲族肯惜福修福,克己复礼,自然是好事。可惜他们却……” 张歧长叹一声:“下官多次相劝,到底徒劳无功。张家树敌众多,恶名传遍朝野内外。在这个时候,先帝却将下官提拔到了都御史的位置。下官惭愧,虽知身在此要职,当纠察百官,振纲立纪。可张家浑身都是纰漏,如下官再贸然开罪于人,这些人群起而攻之,下官岂非自寻死路。所以,很多时候,下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刘健重哼一声:“好一个尸位素餐之辈,你都不觉良心不安吗?” 张歧羞惭道:“这是自然,下官只得在重大案件和十三道下的小事中用心。因而多有成效,还几次博得先帝的赞赏……可当今,万岁与先帝完全是两个性子。早在堂伯母擅自讨官时,下官便知,皇上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更不会如先帝一般对张家多加优容。下官早已做好认真履职的准备,未曾想到……” 李东阳悠悠道:“未曾想到,皇上根本没打算给你这个机会。如不是皇上亲自示意,李越又怎会弃户部而选你的都察院。皇上是让要自己的心腹插入到监察官员中,刹住这官场的不正之风!” 谢迁继续补刀:“而李越建功立业之际,就是你因渎职怠慢而领罪之时。”顺便给李越腾一腾位置,让他能够继续上升。 这一点张歧当然能够想到,否则他何至于吓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一把抓住李东阳的手恳求道:“元辅,恳请元辅念在下官于其他事还算勤勉,再给下官一次机会吧。下官必定痛改前非,再不敢懈怠。” 他苦苦哀求,李东阳沉吟片刻道:“你若真有心悔过,要救你也不难。” 张歧原本已然心灰意冷,冷不防却天降甘霖,当即喜不自胜,再三赌咒发誓。 李东阳道:“罢了,虚言莫说,你首要要做得,便是主动上奏,请万岁破格允李越进入都察院。” 张歧的脸上一阵空白:“主动?这是让我向圣上表明忠心,可李越进来之后,下官又当……” 李东阳长须微动道:“你自当协助他,完成万岁的谕旨。” 张歧霍然开朗,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与其与万岁硬碰硬,不如立刻选好战队,表示自己要帮忙的好意。李越初入都察院,不可能一步登天,若有上官照拂,岂不是事半功倍。再加上,元辅在一旁使力,他至少不至于被革职查办了。 张歧面上渐渐浮现笑意,对着内阁三公再三致谢。待他走后,刘健方看向李东阳。他皱眉道:“元辅,你真想让李越入都察院?” 李东阳微微颌首,他早已是两鬓霜白,可一双眼睛仍如朗星一般,闪闪发亮:“虽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可在官场中,扯后腿的又岂在少数。希贤莫不是忘了弘治十二年的旧事了吗?” 刘健面皮一紧,他怎会忘记,那一年,一个江瑢的监生,竟然弹劾他和李东阳,说他们二人杜绝言路,嫉贤妒能,请求孝宗皇帝罢黜他们二人的官职。幸好孝宗明察秋毫,非但不怪罪他们二人,反而将江瑢下狱。历来为政者,先把好言路并非没有道理,若不将言官一脉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任由这群疯狗乱咬人,那到头来只会一事无成,说不定还会带累自己。 刘健道:“我明白元辅之意,可我们可以用自己的门生故吏,让他们去担任科道官,不是更名正言顺吗?” 李东阳摇摇头:“万岁不会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