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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第3/3页)
而是兵士,不知是哪个衙门派来的,显然已听说了这里的乱象,他们动作很宽和,百姓丢东西他们并不管,只干站着,所以乍一看,还看不出来他们有在维持。 “大概是怕真的闹出民乱,他们同在大同城里也不好交代吧。”许异循声观察了一会,得出结论,“李县尊的人缘真不好,他被羞辱,这些兵爷就只当没看见了。” 不过,其实还是有人给李蔚之出头。 许异话音刚落,县衙大门就被人一把拉开了。 一个二十三四岁、读书人模样的青年大步迈出来,目光喷着火,大声喝道:“都给我滚!” 两个正在附近的百姓有点吓住,呆呆跟他对视。 青年怒气更大了,眼睛里都瞪出血丝来:“没听见吗?都给我滚!我爹还是大同的父母官,你们如此放肆,是想挨板子吗?!” 朱成钧身边马上有人嘀咕:“不要脸,还好意思出来耍衙内的威风。” 因为李衙内这两声怒吼,本来情绪还比较稳定的百姓们有点骚动起来,几个胆大些的汉子都向着他怒目而视。 “想造反吗你们——?!” “振儿,你快回来。”从大门里又跑出一个穿着丁香色褙子的妇人来,妇人声音焦急,身后跟着个梳双髻的小丫头。 衙内李振闻声转头,怔了一下:“娘,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吧,别叫这些庶民冲撞了你。” 妇人伸手拉他:“你也快回去,别惹事了,还嫌你爹不够烦吗?” 李振不愿意走,但妇人十分坚持,两番拉扯之后,终于还是把他拉走了。小丫头在后面急急把门关起。 两扇大门将要合拢之际,忽然里面又传出一声怒叫,跟着一个红肚兜被大力扔了出来。 原来李振先前冲出来时,不知怎么弄的,被肚兜带子勾到了靴子上,他生着气没留神,直到走动时才发现。 这一幕百姓们看得清清楚楚,纷纷嘲笑起来。 这嘲笑声太大了,且久久不曾止歇,以至于困坐后衙的李蔚之都仿佛听见了。 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只觉得本已沉到谷底的心咚地又往下一沉,沉到了深不见底的地方去。 不过一天,他从天到地,回想从前,竟然已恍然如梦。 李蔚之已经想不起来之前是怎么会有要踩着代王府上去的雄心壮志了,他只剩下对自己的满心责备:他是昏了头吗?为什么要生出这种贪心来? 这一步迈得太大,导致他跌得也很惨,连七品官位都保不住了。 代王府不会就此罢手的,御史们参奏他的奏章说不定已经写好,免官去职是最基本的惩罚,抄没家产发配边关祸及家人都不是不可能—— 李蔚之的思绪顿了一顿,因为看见妻子和儿子走了进来,儿子一脸掩饰不住的怒气。 李蔚之回了神,训了他一句:“你跑出去干什么?跟百姓吵嘴有什么用。” “爹,你不知道他们多过分!”李蔚之气得满脸通红,又热,仓促间找不到扇子,只得抹了把脸上的汗,一边抱怨道,“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都往门口扔,还扔个没完,这么打爹的脸,爹能忍,我可忍不了了!爹,喊衙役们来,拉倒几个闹得最凶的打几十板子,他们就老实了。” 他没意识到把这种事说出来其实就是对父亲的羞辱,而李蔚之也无法启齿,只能任由脸颊火辣辣地,同时头疼地按住了眉心:“你这是还嫌不够乱吗?真照你说的做,激起民乱,我们一家三口的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了。” 李振不服气道:“哪有那么严重?庶民而已,我看他们不敢。” 一个庶民如蚁,但百个千个庶民聚到一起就如虎啊!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李蔚之头疼欲裂,但这疼又让他从未有过的清醒,他有一点空茫地想,若是之前就有这份理智,他何至于此呢。 可惜,晚了。 更可惜,他的儿子还这样天真,读了十多年书,连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都没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