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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2/2页)
卫生所的所长儿子是他哥们老胡,两人穿同一条开裆裤长大,在胡同巷子里做小霸王。 江谣当最坏的,老胡当第二坏的,成了他家附近三条街小孩最怕的王八蛋。 听闻江美丽的事件后,老胡撒了一把男儿泪,江谣一踏进卫生所,老胡就拽着他的手,边哭边说:“同志,天降大任于斯人……” 江谣甩开他的手:“滚。” 老胡乐呵一声:“你心情不好啊?” 江谣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次性水杯,拔了开水塞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看出来了还不快滚。我让你给我准备的药呢?” 卫生所是个中西合并的“怀兴”建筑,上面是老杭州的屋檐瓦片,下面是瓷砖白墙,用的是一小格一小格的绿白交叉的瓷砖,很廉价。 进门就是窗口,拐弯处是输液室。 老胡坐在窗口里面帮他爸看家,顺便从抽屉里翻出了两包中药,扔到江谣手里:“在卫生所煎呗,我不收你的煎药费。” 江谣喝完水,懒得理他:“走了。” 老胡趴在柜台前:“你妈不是还抱了一个小孩儿吗,他人呢?” 江谣脚步顿了一下。 老胡说:“上回江阿姨带他来我们这儿打过疫苗。” 江谣回头看着他:“四毛找你来当说客的?” 老胡扔了一颗水果糖给他,葡萄味儿的:“没,看他挺可怜的,要不然把他送到警察局去?” 江谣:“你爱心多,你去送,我没空。顺便一提,这狗崽子是个橡皮糖,你小心他黏上你,撕都撕不下来。” 江谣深有体会,这位小辞是个狠角色,不怕他是块狗皮膏药,怕他是块长得好看又会拍马屁的狗皮膏药。 小小年纪心机重的一比,一到他们家就抢占了江谣一家之主的地位,成了家里仅次于江美丽待遇第二好的人。 江美丽睡床,小辞就睡在她身边,这待遇连江谚都没有,全靠这小辞溜须拍马捶肩敲背得来的宠爱。 放到宫斗剧里面,妥妥一个钮祜禄甄嬛。 论打架,江谣没怕过谁,他就是从别人的棍子底下打出来的,跟街上的小流氓唯一区别,就是他长得美,而且还在读初中,文化水平较高,政治地位也比较高,是唯一一个共青团团员。 但是跟小辞这种玩儿心机、玩儿阴的小孩比起来,江谣的手段略显不足。 好在小辞没那么好命,爱他的江美丽不到半个月就中风了,不爱他的江谣,现在是家里的老大。 回到家楼下,江谣目光巡视了一圈,没看到小辞。 小辞就像附近的野猫野狗一样,大白天的找不到人,只有晚上了才会出现在马路中间,捡一些剩菜。 跟小辞一块儿流浪的还有常年睡在开水房附近的流浪汉,是个四五十岁的疯子,身上叮叮当当挂着他全部的家当,有空瘪的塑料瓶,还有捡来的破棉絮,那是他晚上睡觉用的。 这疯子喜欢小孩儿,总是笑嘻嘻的被附近的小孩欺负,他们砸他小石头或者一种带刺的种子,黏到人身上就取不下来的那种。 江谣回家拿了四个空的开水壶,从糖罐儿里翻出了几个一毛钱。 大的开水壶两毛钱一壶,小的一毛一壶。 看了眼床边睡着的江谚,他又摸出了三十块,准备买罐奶粉。 江谚刚刚一岁,断奶了一个月,还在吃奶粉,一天到晚吃个没完,跟个吸金窟似的,将来一定会长成一个大胖子。 他这样的人,连狗尾巴草都算不上,充其量叫做社会的青苔,死也死不了,春风吹又生。 跟路上的流浪汉比起来,只是多一个户口本,多一张身份证,多一个房子住,除此之外,差不了多少。 江谣把糖罐子拧上,一放下,“咔哒”一声,跟糖罐子响起来的,还有窗户边上的声音。 他转过身把窗打开,上面绣掉的锁扣彻底掉了下来。 江谣暴力的一扯,把剩下的全都给扯下来了。 他忽然觉得很烦。 这种烦从前几天知道江美丽瘫痪的时候就开始了,莫名其妙的怒气团在心口,让他无处发泄。 他向谁发泄? 刚满周岁的弟弟,已经瘫痪的亲妈,还是那个要死不活的问题儿童? 江谣锤了一下墙,深吸了一口气,铺天盖地的咳嗽起来。 他有一点气管炎,不能太生气,一生气就会咳嗽,咳到干呕为止。 穷人的发泄其实很有限,江谣甚至连摔水壶都不敢。 穷酸的基因快刻到他骨子里去了,在就算再怎么生气,家里东西不能乱摔,坏了,还得花钱买。 “钱……” 江谣咳够了,坐在床边,颓然的叹了口气。 “上哪儿弄钱呢。” 江美丽这个瘫痪要天天吃药,每个月中药的开销是三百块。江谚要吃奶粉,每个月要一百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