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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没有一刻真正恨过你。”婉儿止住了啜泣,布满泪痕的脸上,笑得苦涩,“在得知身世的那一刻,满心里都是对爱慕无以寄托的失望与难过。然而终究还是寄托在陛下身上了,有时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不是生在这个时候,没有活在陛下的羽翼之下,漫长的人生还有没有意义?” “婉儿,人生的意义是由自己书写的,我一直都这样坚信。”武皇又如表现出极大权力欲望时那样,眼里闪着灿烂的光,那历经千年也无法消磨的光芒中灼灼的,不再是现世的权力,而是永恒的生命,“上官婉儿是朝臣的榜样,是士子的标杆,是文人的领袖,我不负你的爱慕,你也该不负天下人的爱慕,你该用你手里的笔,把自己写成永恒。” 武皇退后一步,婉儿先是惶恐于她们之间的距离,又立刻发现自己从她的影子里走出来了,独自站立在这大殿中,虽然孤独,却有格外宏大的气势。 武皇就站在那边,赏识地凝望她:“这不是我为你铺的路,这是你的天命。” 天命吗?是啊,若非天命的眷顾,她又岂能遇上奇迹般的女皇?她又岂能得到别人都不到的女皇的眷顾?她到底为什么要自降身份一次又一次地问“上官婉儿何德何能”?做那颗努力要靠近月亮的星星,燃烧着永不枯竭的爱慕发光,即便不如明月般皎洁,却也可以照亮夜行者的路。 “婉儿长大了。”也许对着四十一岁的婉儿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武皇发自内心地感叹,“长大了,就有很多不可以。以后不可以再沿着铺好的路走,不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贤,不可以自以为正确地判事,不可以心软于杀伐,不可以为眼见的疾苦冒进,不可以忌惮骂名,不可以自矜于名节,不可以嫌恶于苟且偷生,不可以轻易言死。独登高台的风雨或许猛烈,做一个奋勇的斗士,待风晴雨霁时,你不再站在谁的影子里,而将踏云而立,饱览风光。” 武皇朝着婉儿伸出手,婉儿如痴如梦般把手放进去,被从来都令人踏实的手掌紧紧握住,武皇带着她走向观风殿的大门,用力一推,狂风卷雪,而两个并肩的女人巍然伫立。 “我的孤臣。”在以“观民之风”命名的大殿前,武皇最后一次深情地凝望她脚下这片雄俊的河山,扬起释然的笑,“今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神龙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武皇在上阳宫驾崩,享年八十二岁。 ☆、第七十七章 “昭容?上官昭容?” 上官婉儿一噤,坐在位上抬头,茫然地望向紫宸殿主位上的人。 眼前一阵恍惚,意识渐渐回笼,那个位置早已换了人,李显正坐在那里皱着眉看着她。 “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