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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在前日自裁了呢?”裴炎怒斥道,“太后废帝,有诏传于天下,巴州虽远,也是王土,诏令所及,若有一二误解,正该你细细排难解忧,庶人贤是太后之子,非虑及此,要你这个左金吾卫大将军去守着做什么?庶人贤死在你手上,你倒想推罪给太后吗?” “臣万无此意!臣万无此意!”丘神勣被他的厉声恫吓惊出一身冷汗,往前爬了两步期盼着太后能说句话。 几案上墨汁渐被擦干,婉儿凝望着那一片晕染开的墨迹直发愣,满心里难以置信今天让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主题。 李贤死了? 那个总是穿着一身黑袍,带着一身戾气的男人,死了? 那个代替了天神般的李弘,带她出掖庭宫看这大千世界的雍王,死了? 算一算,贤已经离京四年了,这宫中,众星拱着的,换了显,又换成了旦,属于贤的气息几已无存。而她日日为分太后的忧而忙忙碌碌,清梦里不再有谁的影子,贤的模样,贤的身影,似乎被时间拉成了陌生的东西。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她亲手写下废黜他的诏书,用贤的前途换来自己的前途。 他毫无预兆的死宛如一声惊雷,将已被工作磨得麻木的婉儿又震回记忆的深处去,她的过去越来越沉重,沉重到快要磨灭前行的决心。 她怎能就当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忽然死了一般?她看着那些不受她控制的墨汁溅出来,只感到深深的无力,时代的潮流裹挟着那些为她打开宫门的人们一个个远去。是她小看了太后,自以为与太后联手废掉显,愉快地合作了一番,就窥知了太后的全部心思。 弘走了,贤也没了,显尚不知将来,旦已明端端地被圈禁,太后手里的屠刀连亲生儿子也不避,什么时候会转向知道太多的她? 太后说的“前路漫漫,处处皆是明枪暗箭,尚不可松懈”,原来是举起屠刀的宣言吗? 婉儿心里一阵恶寒。 “庶人贤虽废,太后的血脉未断,此事必不是太后授意,丘神勣便有悖逆之罪!庶人贤死因不明,听说他在巴州安心省身,颇受巴州人景仰,现下只怕巴州舆情不息,臣请太后下诏,杀丘神勣以平民愤!”裴炎一定要借此断了丘神勣的性命,站在颇为“正义”的一方慷慨陈词。 “太后!”丘神勣虽是吓得面如土色,心里却极明白,不管“正义”在哪边,他的命都只在太后的手上,“说什么庶人贤在巴州安心省身,裴相公也信这种哄人的鬼话!他明明是心怀怨忿,前些日子还写了首《摘瓜歌》,天天在阁楼上唱什么:‘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摘绝抱蔓归。’太后思忖,是什么瓜藤偏就只长了四个瓜,一摘是让谁好,再摘怎么就稀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