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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第2/2页)
在嘻嘻哈哈的孩子顿时开始惨叫,一边哭喊一边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跑,像是一群连滚带爬的落水狗。 等打飞了最后一个。 少年才随手丢开棍子,紧盯着这帮人离开的方向,漫不经心地用拇指擦去唇角的血。 见他的样子,仿佛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宛遥从墙后怯怯地伸出半个头,窄巷中的少年满脸是血,蓬头垢面,那抹恶狠狠的气息犹在,暴戾又毒辣。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不久之前在项府门外看到的,那个不厌其烦,哄着婴孩睡觉的人,于是竟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然而对方就像一匹警惕性极高的狼,几乎是一瞬就猛地转头瞪了过来,手已捏成了拳——等发觉只是个小姑娘,目光才有所缓和。 宛遥想同他打招呼:“我……” “这附近不安全。”少年却冷冰冰地打断她,“没事别乱凑热闹。这里的小孩打架什么武器都用,刀剑不长眼,会伤人的。” 那是宛遥有记忆起,和项桓的第一次对话。 月光下的少年一动不动,而皎洁的月渐渐被浮云遮掩住,只留下外围一层浅淡的清辉。 她并未上去唤他,反而挪开了视线,转身回去了。 * 西疫区是被禁军特殊优待的,早食还有人亲自送上门,餐饭精致的同时也配合着病情忌口。 宛遥陪父亲用完,提起食盒准备上药房取药。 疫区本就由一个坊布置而成,里面如其他坊内一般,有街有巷,房舍鳞次栉比——当然其中住的都是病人。 昨日来的匆忙未曾细看,今天一打量,她才发现这附近竟还有一间单独辟出来的小庙,里面供着的,是尊熟悉的雕像。 “想不到这里也有圣母像。” 宛遥有些意外。 前来祭拜的人还不少,大多是病情不太严重的病人,或是其亲眷。 来都来了,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她也进去朝着敬德皇太后的塑像拜了两拜。 希望父亲和圆圆的病能够早日好转,但愿太医署可以寻到医治的良方。 “娘!娘!” “你们要干什么?!她还有得救,她还有救啊!……” 东西两个疫区只隔条街,那边混乱的情况一眼可见,连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男子的哭号引来不少人的张望,也使得每人心中的恐慌成倍增长。 禁军一前一后抬出一张盖了白布的木架子。 想必是又死了一个。 在这里日日有人死去,日日有人啼哭,只因西区的名门望族高人一等,故而还不至于让宛遥那么深切的感受到绝望。 但事实上,放眼看去,疫区毋庸置疑是个满目苍凉的乱葬岗。 “你们瞧什么!有什么热闹好瞧的!”那男子发觉自己被围观了,指着对街的人们骂道,“这个病治不好了!” “治不好了!大家最后都会死的,都会死的!早晚、早晚得轮到你们!……” 他骂着骂着,怒极反笑,跪在地上嘶哑得笑得直不起腰。 由于痛失至亲,让他的举止无端开始癫狂。男子一挥袖,肆无忌惮地开口:“这么多年了,是报应啊!” “报应……” “圣母给长安城所有人的报应!” “你们每个人,每个人都逃不掉的!……” 当他提到圣母时,熙熙攘攘的面孔中却有些脸色微微一变。 坊间巡逻的禁军迅速上前来将人拖走,临走时对方的嘴里依然没停,到后来好似叫守卫拿什么东西堵住了,只依稀传来“呜呜呜”地轻咽。 宛遥从他这番话里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去看一旁端庄优雅圣母像,敬德皇太后正静静地望着远方,那张浅笑温和的容颜在如此环境下,总觉得有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姑娘。” 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边上响起,是个年近七旬的老者,“只是空穴来风的谣言,不用这般在意。” 宛遥忙转身面向他。 老人家佝偻着背,负手在后神态很是悠闲,“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明白那些什么妖魔鬼怪,神仙佛祖,不过尽是人间虚妄而已。” 宛遥垂眸想了想没有反驳,转而望了一眼那人离去的方向,问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年了’?” “小姑娘年纪轻,有些往事可能并不清楚。说起来这疫病也并非只是近年才出现的。”他看向对面精雕细琢的雕像,“算一算,快有二十几年了吧。” “这么久?”她微微讶然。 “此种疫毒是宣宗时期圣母所医治的疫毒演变而来的,一直在南方蜀地合州附近肆虐,有几个村镇几乎每年都会病发一次。” 老者缓缓道,“当地的官府束手无策,京城的太医也找不出根治的办法,于是就只能……” 听他顿了一下,宛遥忍不住重复:“只能?” “只能就地将全村焚毁,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