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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第2/2页)
捂住双耳,不断地摇头,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清晰起来,但越摇就越看不清,头好晕。 直到洗手间的门被另一个人推开。 “束束,小姑,你们……”饶唯的声音,他从外面回来了。 还没等饶束开口,地上的女人抢先哭喊:“哎哟,嘶……冤孽啊,我不知道小束这么恨姑姑,看把我推得,哎哟我这腰,本来就不好了,现在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呵呵。饶束仰起脸,不让可笑的眼泪掉下来。 她摇摇晃晃,看不见脚下的路,踉跄着,从饶唯身边挤出去。 饶唯拉她手臂,小声:“束束,你不管小姑吗?我们要把小姑送去医院吗?” 她面无表情,拂开饶唯的手,没说话,继续走。 小姑依然在洗手间里喊冤;饶唯手忙脚乱地给爸爸打电话;倪芳拄着拐杖下了床,跌跌撞撞的饶束与她撞了个正面。 可饶束头脑发晕,眼冒金星,手疼,额头疼,胸口疼。 不,她全身都疼,每一寸肌理,每一口呼吸,都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倪芳以一贯市侩的语气骂她,恶狠狠的,厌恶至极的。 她充耳不闻,错开倪芳,扶着墙壁,摸索前行。 什么东西鞭打在她腿上,清晰的响声,钝痛的感觉。 倪芳挥着拄拐,是恨极了才会有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打在饶束腿上。 “你为什么总是作孽!你不要脸,咱们全家还要脸呢。”倪芳哭了,边哭边骂边打。 饶束站着没动,双眼空洞,任那实木拐杖落在自己腿上。 她只是轻声开口:“我到底,作了什么孽?” “问得好!”倪芳哭得凄厉,仍在打着,“你晚上垫高枕头好好想想,从小到大你害了多少人!” 饶束机械地点头,“好。” 她转头,无法聚焦的眼睛朝着倪芳的方向,说:“好的,妈妈。” 大颗的眼泪落下来,掷地无声,溅开泪花。 好想,再辩解些什么。 真的好想。 纵母爱如沙,来不及抓住,便从指间漏尽,只留下点点沙粒,嵌在纹路中,一握紧就痛。 也还是好想,再说点什么。 “妈妈。” 饶束背贴着墙,揉揉脑门,疲惫而笑。很久很久了,很久没喊过这个称呼,这个人世间最美好的称呼之一。 她说:“你知道吗?我去年重新看了《妈妈再爱我一次》,我哭了两次。” “一次是小孩生病了,那个妈妈,她一步一磕头,去庙里情愿,请求神明保佑她的孩子恢复健康。” “我觉得,下跪磕头那个动作好生熟悉呀。我想起,你们也曾让我这样做,在灵堂,下跪,磕头,一整夜,膝盖麻得像死了一样……” “第二次是电影里的妈妈跌下楼梯,变成了疯子。我看着,觉得好痛哦,真的好痛,痛死了呀。我也摔过,我也疯过,妈妈妈妈,你忘了吗……” “为什么全都反了呢?妈妈,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饶束流着泪笑,温和纯真的语气,像个小孩在问大人们一些简单的问题。 妈妈再爱我一次? 不,不需要“再”,只要爱我一次就够了。 只要一次啊,我很好哄的。真的,真的呀,妈妈。 可是为什么,电影情节放到你我身上,就全都反了呢? 跪的人是我,磕头的人是我,滚下楼梯的人是我,被逼到精神失常的人还是我…… 到底到底为什么呀? 我想不明白,我好累。 “妈妈,妈妈哎,”饶束一声声地喊,弯下腰,扶住膝盖,眼泪逆流,声音湿哑,“如果你们想把我的双腿也废掉,就朝着膝盖弯打吧。” 自暴自弃的姿态,悲凉入骨的姿态。 倪芳拄着拐杖站在过道对面,抹眼泪,皱着脸,没说话了,也没继续打了。 饶唯已经扶着小姑从洗手间走到这里了。 奇诡的沉默笼罩了这条不算宽敞的屋内短廊。 小姑饶小玫撑着自己的腰,和善开口:“饶束,你妈妈不是真想打断你的腿,只是你……” “你闭嘴,好么。”饶束转头,她受够了这女人的两副面孔。 “这孩子,唉……”饶小玫叹气,将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扮得入木三分,对她说:“小姑我也只是害怕你再去打扰你堂姐的生活而已,我不就说了你两句吗?你突然推我,我也不想计较什么,都是自家人,小姑我不会计较太多的。” “……”饶束皱紧眉目,又恶心又愤怒,却只能死命地捶打自己的胸口,缓解着,一下又一下。 多正确的理由,多宽容的亲人。 可,到底是谁打扰了谁?! 倪芳却帮附着饶小玫,二次强调道:“听见你小姑的话了吗?你堂姐已经结婚了,就别像以前那样不害臊了。” “……”饶束弯下腰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