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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第1/2页)
说不定早一点的时候,他还算是个可回收垃圾吧?拖到现在,已经烂到不可回收了。 陆庸问:“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沈问秋闭上眼睛,说,“我睡一会儿。” 陆庸说:“好,到了服务站我再叫你起来。” 沈问秋心浮多梦。只要一闭上眼睡觉就会开始做梦,多是噩梦,有时一次做好几场噩梦。 自住进陆庸家以后,没在做噩梦,而是雪泥鸿爪地陆陆续续做少年时的回忆梦。梦里都是好时光,快乐片刻,醒来回到现实,却倍加叫人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想着回家给爸爸扫墓的事情,他在颠簸的车后座上梦见了爸爸。 …… 妈妈是在他初二那年车祸去世的。 他当时正在跟同学打篮球,突然接到电话,来不及换衣服,也来不及擦汗,急匆匆地跑到医院,跟爸爸一起在急救室外熬了五个小时,救下一口气,但在icu住了三天之后,还是走了。 医生跟他们说这坏消息。 话音还没落下,他先哭崩了。 爸爸抱了下他的肩膀,沈问秋泪眼模糊地抬头看了下爸爸,爸爸脸色苍白,却没有落泪,只是如丢了魂,过了半分钟,才礼貌地对医生说:“谢谢您,辛苦了。” 一向口才很好的爸爸突然变成个嘴笨的人,说话干巴巴的,整个人都傻了似的,才说完的话就像是忘掉了,又重复说:“辛苦了。辛苦了。” 沈问秋抽泣着说:“爸爸。” 爸爸牵住他的手,迟钝地缓声问医生:“那……那我现在可以带我妻子回家了吗?” 爸爸紧紧抓住他,对他说:“小咩,我们回家。和妈妈一起回家。” …… 他们在服务区吃了顿午饭,继续赶路。 沈问秋睡醒了,不睡了。 快进城区时,陆庸问:“你还没有你回去要在哪落脚,我好改导航目的地。” 沈问秋说:“你送我去公墓,静山竹园。我先去给我爸扫墓。” 于是改道去墓园。 沈问秋妈妈去世时他们家家境还很好,爸爸在本地最好的墓地花五十万买了一座坟地,是合葬墓穴。当时还有许多老板叔叔流行私自买地造墓,也有人要给他介绍风水先生,说什么葬得好不好也会影响事业风水。 但爸爸还是拒绝了,私下跟沈问秋说:“毕竟说起来还是违法的,我在的时候可以想办法,我要是不在了,等你也去世了。因为什么事被拆了怎么办?我死了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我跟你妈妈被分开就不好了。还是合法合规的好。” 做生意不能怕风险,只在这点上,爸爸不想冒一点风险。 得亏是提前全款买好,左边的墓穴空着,即使他们家破产以后没了钱,沈问秋还是顺利办完葬礼,将父母的骨灰盒合葬在一处。 这些年他过得浑浑噩噩,时常连活在哪一日都不知道,只有父母的忌日记得清楚,每到祭祖日都要过去扫墓。 沈问秋在服务处购买好香烛、纸钱、酒水,用篮子装着,还买了一束花,陆庸也买了一束,捧在怀里。 两人一前一后,无言地在竹林里沿着青石板小径往静谧的山林深处走。 鸟啭,溪流,松竹,斜阳。 在这远离闹事的幽静之处,连蝉鸣都显得没那么聒噪烦人了。 经过处理的花岗岩墓碑上以特殊工艺封贴了亡者身前的照片,都是风华正茂时的照片。妈妈的遗照是爸爸选的,挑了妈妈二十几岁时最漂亮的样子。 爸爸的遗照是沈问秋选的,他想来想去,所以也找了张与妈妈遗照上年纪相仿的旧照片。 如此一来便般配了。 点烛,祭拜,在个专用的铜盆里烧纸钱。 他现在也就烧得起纸钱,可以几万几万地烧冥币。 陆庸上前献上一束花。 沈问秋把纸钱都烧完了,准备用余火点线香,正在数线香,陆庸跟着一起蹲下来,问:“多点几支吧,我也想给叔叔阿姨上一炷香。” 于是一人点了六支,两个香炉鼎各插三支香。 气氛庄重,两人祭拜。 沈问秋鞠躬,心里空落落的,倒没什么想跟父母说的,上次来已经说过了,因是心意已决,倒也不用再戚戚哀哀地翻来覆去。 反而是他先拜完,沈问秋睁开眼,看身边人。 陆庸还在一脸认真地鞠躬,每一下都要弯腰九十度,丝毫不敷衍,完了直起身,举着香,双目紧闭,像是在想什么。 陆庸矗立原地,一动不动,足足五分钟,才睁开眼睛,把线香插上。 这座墓园五点关门。 两人往外走,沈问秋说:“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开车回去吧,不然就来不及了,你今天请假,明天总得去公司吧?” 陆庸说:“不急。” 他不急,沈问秋要急了。 陆庸定定地望着他,眼神中毫无阴谋诡计,却像要把他给看透似的,说:“我送你去你的住处,我看你住下了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