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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6/10页)
连头都没抬。孙小臭儿一瞧这还是个轴子,当即一跃而起,顺手抓了把破扫帚去打对方,那个鬼抹头就跑。孙小臭儿见了能人直不起腰,遇上人压不住火,在后头一边追一边骂,前头那个鬼却不吭声。二人一前一后,一个追一个跑,离得不远不近,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到。孙小臭儿窝火带憋气,铁棍子打棉花——有劲使不上,哪儿来这么一个滚刀肉、二皮脸,跟你臭爷我逗上闷子了,这不成心拱火儿吗? 一直追到南头窑儿一片坟地,前边那个鬼不见了。孙小臭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找了半天也没瞧见人,以为这一次遇上真的小鬼了,他倒不怕死鬼,埋在白骨塔附近的,无非冻饿而死的倒卧,成得了多大气候?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正要走,却瞥见旁边的乱草中有一块破布角。孙小臭儿瞪大眼一瞧,原来是个塌了一半的荒坟,一边是土一边是个窟窿,乱草挡住了洞口,仅有一角破布露在外边,怪不得一转眼不见了,敢情钻进了坟窟窿,旁人没胆子近前,臭爷我可是常来常往,看我怎么把你揪出来!想罢也不做声,用手攥住了那块破布,使足劲往外一拽,从洞里拽出一个人来,只不过此人全身是血,还没有头! 5. 南头窑儿位于白骨塔和如意庵之间,老时年间是烧城砖的官窑,由于窑砖堆积,使得这一带地势较高,发大水也淹不到,尽管刚下过雨,坟窟窿中并未积水,没了头的死尸还没烂,再加之阴雨连绵,这才没让野狗掏去吃了。兵荒马乱的年月,哪个城门口不挂几个人头?孙小臭儿也不是没见过,他可不怕死人,前文书咱说过,欺负他的全是活人,他能欺负的只有死人,何况还是个没有脑袋的,正想破口大骂出一口恶气,忽听有人在身后说话:“半夜三更翻尸倒骨,胆子可不小啊!” 这一下可把孙小臭儿吓坏了,以为又来了巡夜的警察,当场一蹦多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见乱草一分,走出一个老道,蟹盖也似一张青灰色的脸孔。孙小臭儿认得,这是在白骨塔收尸埋骨的李老道,方才松了一口气:“李道爷,你别血口喷人啊,这个死人可不是我挖出来的,是我拽出来的!” 李老道说:“那不一样吗?”孙小臭儿怕李老道冤他,赶紧说了一遍前因后果,求爷爷告奶奶,让李老道别去报官。李老道听罢点了点头,这才告诉孙小臭儿:“贫道望见白骨塔下九道金光紧追一缕黑气,故此赶来查看,想来这个人死得挺冤,引你到此,必有所求。” 孙小臭儿一听是鬼,他倒不害怕了,鬼再可怕也比不了凶神恶煞一样的官差,不以为然地说:“他冤我不冤?我孙小臭儿放屁崩了脚后跟,喝口凉水也塞牙,那天好不容易吃上一碗热汤面,手里没端稳全倒脖领子里了,肚脐眼儿上烫起了仨燎泡,天底下的倒霉事全让我赶上了,我喊过冤吗?再说我又不认得这个死鬼,他找我干什么?” 李老道蹲下身看了看死人,又对孙小臭儿说:“你可知包龙图审乌盆、刘罗锅遇旋风?依贫道之见,这个鬼是找你给他伸冤。” 孙小臭儿说:“李道爷,咱变戏法不瞒敲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吃臭的,是个人就能欺负我,我还不知道找谁诉苦呢,怎有本事给他伸冤报仇?这个鬼掉了脑袋不长眼,来找我顶个屁用?” 李老道一摆手:“非也,你身上的九道金光非同小可。” 孙小臭儿一愣,我身上哪儿来的金光?上下一摸,身上仅有九枚厌胜钱,下山东从老坟中掏出来给了张三太爷,后来引领一众猎户剿灭千年粮食垛的狐狸,厌胜冥钱又落到了他手上,这九大枚是钱也不是钱,活人不收死人的钱,他也没舍得扔,一直揣在身上。 李老道说:“九枚厌胜钱乃至邪之物,你的命窄,放在身上只会招惹灾祸。” 孙小臭儿一想还真对,冥钱妨人,怪不得一直走背字儿,说什么也得扔了。 李老道说:“且慢,你先去报案,破这件案子可少不了九枚厌胜钱,做成此事,不仅是阴功一件,还有赏钱可拿。” 距离西头白骨塔最近的是蓄水池警察所,孙小臭儿刚让蓄水池的巡警讹过,他可不想去那儿报官。李老道说无头案不比寻常,必须找火神庙的刘横顺,孙小臭儿也是这个心思,这样的悬案非得找刘横顺不可,他把九枚厌胜钱交给了李老道,说什么也不在身上带着了。当天夜里,他还得应付扮小鬼儿的差事,反正死人跑不了,就暂且推入坟窟窿,转天李老道带他去火神庙警察所报案。 孙小臭儿口沫横飞,吹了一遍下山东的经过,说到得意之处还得比画几下,饶是众人左躲右闪,也让他喷了不少唾沫星子。刘横顺听出来了,至少一多半是这小子胡吹乱哨,自己给自己抬色,怎么邪乎怎么吹,就他这小身子板儿,还别说千年粮食垛里的老狐狸,都不够两只耗子啃一顿的,更别提什么要人命的恶鬼了,多半是这小子下山东掏坟包子发了笔小财,还犯财迷把人家棺材下边的厌胜冥钱顺手拿了回来。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