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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第3/10页)
儿蒜。”这就吃上了,谁还好意思再让他吐出来?老油条那嘴是练出来的,无论凉的热的软的硬的,全能往里塞,吃完了喝一大碗饺子汤,来个“原汤化原食”,这可不叫完,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还得一边剔牙一边说:“二嫂子这饺子包得太好了,又好吃又好看,下锅里一煮跟小白鸭儿似的,我家那个倒霉娘儿们可做不出来,活该今天让她挨饿。”邻居一想,反正老油条也没少吃,不差这几个饺子,就要盛一碟子让他带回去。老油条赶紧说:“哎呦,这话怎么说的,吃了您的喝了您的,怎么还能往家捎呢?您别受累了,赶紧坐下吃饭,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说话接过碟子,满满当当盛上七八十个饺子,端回家去老婆吃不了,后半夜他再找补一顿宵夜,邻居一家子拢共才包多少饺子?只得对付个半饱,不够再拿窝头儿找齐。老油条倒吃了个滚瓜溜圆,满嘴油舍不得擦,躺到床上还在舔嘴岔子,就是这么个货。 那一天快到饭点儿了,老油条又去门口溜达,正瞅见有邻居剁馅儿包饺子,他心中窃喜,三步两步跑回来,吩咐老婆赶紧剥蒜,吃饺子得趁热,等端回来再剥蒜,饺子就凉了。他老婆在屋里剥蒜,他出去讹饺子,本以为又能解馋了,不承想邻居家吃一堑长一智,就知道他准得来,包好了饺子愣是不煮,当天仍吃窝头咸菜,饺子留到转天老油条去警察所当班再下锅,宁可把饺子放塌了也认头。老油条在邻居家门口一直等到半夜,饿得前心贴了后背,这才臊眉耷拉眼地回到家,把经过跟他老婆一说,嘴里还直埋怨:“这家人不地道,包好了饺子居然舍不得下锅,愣让一家老小啃窝头,不怕噎死?”他老婆白剥了好几头蒜,也饿得够呛了,就对老油条说你别抱怨了,赶快拿钱出去买俩烧饼吧。老油条一听说要花钱,他连肝儿都颤,眼泪好悬没掉下来,赶紧劝他老婆:“我说大奶奶,咱这日子还过不过了?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自己掏钱买烧饼,还有王法吗?要不然这么着,今天您先凑合凑合,把剥完的这几瓣蒜吃了,明儿个一早我去河边巡逻,找人对付两碗锅巴菜回来,那个东西好啊,真正的绿豆面煎饼切碎了,浇上卤子,加上韭菜花、酱豆腐,多来香菜,有红有绿,放够了辣椒油,老话儿怎么说的?要解馋,辣和咸。这边儿吃着,那边儿把你爸爸勒死你都不带心疼的。”他老婆一听这话不干了,锅巴菜虽好,却是远水不解近渴,这一宿怎么过?哪有拿蒜当饭吃的?再怎么能凑合,那也顶不了饿。老油条又说:“大奶奶,你是怎么了?这大晚上的,吃一肚子东西难受不难受?再说了,吃完你就躺下睡觉,东西扔在肚子里下不去,早上还怎么吃锅巴菜?你听我的,桌上有一壶茶叶底子,才喝了三天,正是有滋味儿的时候,你来这个就大蒜,吃完了咂摸咂摸嘴,咬紧了后槽牙使劲逮那个劲儿,绝对能品出饺子味儿!” 老油条舍不得生火,从水缸舀出凉水直接倒进茶壶,倒进去扣严实了,得先闷一会儿再喝,给他老婆气的:“凉水沏茶还闷一会儿?你糊弄鬼呢?”一赌气抓过壶来,嘴儿对嘴儿长流水儿,“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老油条的肚子也饿,眼看老婆灌了个水饱儿,他也来了两大壶,还把剥好的大蒜全吃了,吃饱喝足了不敢走路,稍微一动肚子里就直晃荡。 老公母俩一人喝了一肚子凉水,躺在炕上钻了被窝,饭吃多了不好受,水喝多了也够呛,这一宿上来下去净折腾了,怎么呢?水喝多了起夜。以往那个年头,住胡同大杂院的老百姓家里没有茅房,尿桶子就搁在屋里,各家各户都一样。老油条两口子一人一肚子凉水,你起来我躺下,你躺下我起来,不到后半夜尿桶子就满了。老油条无奈起身,出门去倒尿桶子。屋外月明星稀,他睡眼惺忪,又饿又困,懒得走到大杂院儿门外,想顺手倒在那家包了饺子不煮啃窝头的邻居门前,给那家添点恶心,刚走了没两步,忽觉眼前一亮,只见一团鬼火穿门进了院子! 3. 老油条心里头一激灵,一只手拎尿桶子,一只手使劲揉了揉眼,定睛再看真是鬼火,似乎有风吹着,忽忽悠悠贴地而行,钻入门中直奔柴垛。他以为谁家的灶没看严实,火星子被风吹了出来,这还了得?水火无情,这要烧起来,他这么多年的家底就完了,其实他那点儿“家底”归了包堆值不了几个钱,但是老油条财迷心窍,拉屎择豆儿、撒尿撇油儿,饭都舍不得吃,还别说把房子燎了,点上一盏油灯就算坑家败产。他顾不上再去找水,情急之下有什么是什么,干脆把手上的尿桶子一兜底,一桶子尿全泼了出去。咱之前说了,两口子喝了一肚子凉水,满满当当一大桶子尿,那点火头还灭不掉吗?当时青烟一冒,火头就没了,还溅了他两脚尿。老油条站在当院嚷嚷了两句,刚要往屋里走,却见火头熄灭之处有个东西,白乎乎的不知是什么,捡根树枝子挑起来一看,是三寸多高一个小纸人儿,有胳膊有腿、有鼻子有眼。老油条心说可不作怪,借月光细一打量,见纸人前胸后背各写了一个“火”字,两个手上分写“霹雳”二字,两个脚下各写“飞”和“疾”,均以朱砂写成,鬼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