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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第3/4页)
轿子上了虹桥,桥栏边几个摊子仍挂着灯笼在候卖,桥上有几个往来路人。王球已经有些虚乏,上桥时,后头低,越发有些吃力。他正埋着头尽力跟上脚步,刚行到桥顶,忽然听到轿子里“轰”的一声,忙抬起眼,却见一团火焰从轿子里腾了出来,紧接着轿子燃了起来,火焰直冲向他的面门。他忙撂下轿子,急闪到一旁,几乎跌倒。大嘴男子跑过来捣了他一把:“快走!”他慌忙跟着急奔下桥,往东边逃去。身后有人大叫:“把轿子丢进河里!”王球忙回头看,见桥上几人一起抬起轿子,奋力丢进了河里。一大团火坠进了河水中,另有一个人跟着跳了下去,恐怕是去救人。他再顾不得其他,跟着大嘴男一路狂逃,奔了恐怕有两个时辰,远离汴京后,才敢放慢脚步。 他反复问:“轿子里是不是王小槐?”大嘴男先不肯回答,最后才点了点头,看神色,却似乎也并不确定。回到家后,惴惴几天,一个消息才传来:王小槐烧死在汴京虹桥上。 直到今天,王球也想不明白,那轿子为何会忽然自燃起来。他不住告诉自己:你并没有烧他,是上天降神火烧的他,他该死。 那天他惴惴走进王小槐宅里,坐到相绝陆青对面。陆青盯着他,那目光冰一般,让他后背发寒。陆青缓缓言道:“你之卦为小畜。承恩过盛,人难纾志。久念还报,心怀愤积。偶得其机,不思其祸。一念无忌,发而难收……”他听了,心里一阵惊怕。最后,陆青冷声教他对那轿子念那句话时,他更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有心立小功,谁知成大过。” 第八章 履 履者何?人之所履也。人之所履者何? 礼之谓也。人有礼则生,无礼则死。 ——司马光《温公易说》 6 王荡躲在孙羊正店对面,看到那轿子过来,他朝前凑近两步,等轿窗经过时,轻声念出了那句话。念完后,他嘴角一撇,鼻子一哼,淡嘲着笑了一下。王荡常爱这般笑,可这时笑罢,心里却泛起些涩意。 王荡今年二十七岁,是三槐王家正脉子孙,但辈分极低,同龄的大半亲族都是他的叔伯。等他出生时,三槐荣名早已成了家族中的古话。除了宰相王旦,其他先祖的名讳,大半长辈都已记不清。 王荡的父亲性子却有些孤拗,牢记着自己是三槐子孙,一定要重振家声。亲族们纷纷改学务农,他却仍一心要求取功名。只是,他读书极刻板,只会死记古经,若是早些年,他或许还是有希望的。那时取士只考贴经、墨义,将经文空出一两句,由考生填全,只要记诵熟便可。他父亲生逢王安石新法大行之时,取士务求新义时论,他哪里学得会其中变通之道?因此,考了大半生,连县学的门都没能挨近。 一生志愿未遂,他便转而寄望于儿子。王荡兄弟一共四人,上头两个哥哥自幼便被父亲严训,五更天便起来读经,下午习字,晚上学做文章。两个哥哥全学得眼发直,心发怵,经书倒是记得坚牢,作起诗赋,提笔比扛房梁还吃力,经义策论更是滞重难通。他父亲四处寻教授看评,温和者说还需深造,率直者则劝他父亲莫要再执著。他父亲却不肯死心,越发加力督教。苦了几年,两个哥哥又去赴县试。 那年,王荡七岁,已经跟着父兄读了三年书。父亲疑心是自己教得不好,次年到年龄后,准备送王荡去县里小学。他想让王荡早得些见识,便让王荡跟着两个哥哥去瞧瞧。到了县学,两个哥哥进去考试,王荡坐在官舍外头墙根下等。县试不似解试、省试那般严苛,只在《诗经》《尚书》《周易》《周礼》《礼记》五部本经和《论语》《孟子》两部兼经中选命一道经义,另作诗、赋各一首。试卷也并不糊名、誊录,由县学学官直接审阅。 那天是阳春天气,日头暖煦。王荡靠着墙,等了一阵,晒得软困,睡了过去。睡了不知多久,被一阵吵嚷声惊醒。睁眼一瞧,前面河岸边聚了许多人。他见哥哥们还没出来,便跑过去瞧。原来是有人投河自尽,被人捞了上来。他挤进人群一看,顿时惊呆,被捞上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他的两个哥哥。两人的衣带拴在一起,都已经断了气。旁边捞救的那人不停说:“若是没拴在一处,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