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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第1/5页)
苏越安把茶壶取下来,按广式功夫茶的方法给林曦和李傲泡茶,对林曦说:“在粤省生活那么多年,生活习惯都改变了,乍回到苏州还有点不习惯。特别是这天气,还有这些人……唉。” 林曦小饮一口,毛尖的清香在口腔荡开。她问:“安叔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云下村,是因为和这里的人有龃龉吗?” “龃龉?只能说是世道人心啊……”苏越安难得找到可以倾诉的人,这腔沉淀了几十年的愤懑再度沉渣泛起,便缓缓说道:“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两个人,是我同宗的堂叔父和堂叔母。原来我们家阔气的时候,也曾经周济过他们,可以说每年他们都要上门来打几次秋风的。所以刚刚那个苏九幡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也让他进门,这也没错。可是后来时代变了,像我们家这样的条件肯定是要被划分成地主的,据说还要枪毙掉我爸妈。他们没有办法,连夜往山上逃走了,就留我一个大小孩带着一个五岁的弟弟和一个三岁的妹妹在云下村。这个苏九幡就是当时叫嚣着要惩罚他们的最厉害的一批人。” 苏越安剥了几粒花生米,继续讲:“当时苏九幡说我肯定知道父母在哪里,怂恿着村里人把我吊起来,要用鞭子抽我逼供。是村里一个篾匠看我可怜,说我不过才八九岁,父母往哪里逃也不会告诉我,他们这才把我放下来的。这个篾匠,就是阿秋的父亲。” 苏越安看着秋姨笑笑,继续说:“那时候她还是个两三岁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事情。我的父母失踪了,家也被分给几户不认识的村民,就同弟妹一起被轮流寄养在两个姑母家里,其中一个姑母和苏九幡是邻居。在那个年月,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被人刻薄几句甚而打骂几下也是正常的,我和弟弟妹妹虽然在姑母家比旁人过得更苦些,也不是挨不过。只是那一年,在我妹妹五岁的时候,她发了高烧。苏九幡明明有能够医好高烧的药,却死活不肯拿出来。我在他门口跪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被他一脚踹到了一边。” 苏越安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我的妹妹没熬过去,三天后就夭折了。” “因为这件事,我恨他一辈子。我没有找他麻烦,现在他还敢上我的门来?” 苏越安咬牙说。 “来,安叔,先喝点茶吧。” 林曦给苏越安倒上一杯绿衣盎然的毛尖,劝他道:“安叔,你先喝口茶。按理说我们这些小辈也没什么道理来劝你,但是你看:你现在拿回了祖宅,又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能人了,那个苏九幡和他的妻子不过是跳梁小丑。您愿意搭理他们就搭理一下,不乐意理他们就当黄狗汪汪在门前吠了几声。现在这大过年的时候,为这种小人生气实在不值当。” “唉。我就算在生气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都过去了。” 苏越安饮尽杯中茶水,摸了摸小李傲的头:“你们这些孩子从小就是没有经过风雨的,不知道我们那时候的苦。也好,也好。我只但愿你们都活在蜜糖里才好。” 几个人说了一回话,林曦和小李傲又到村里去转悠了一圈,等回到苏越安家里的时候,晚饭已经端上桌子了。凉拌莴笋丝、松鼠鳜鱼、蟹粉狮子头、鸡汤煮千丝等等□□盘菜玲琅满目,林曦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和小李傲坐上桌子。 苏越安开了一坛黄酒,给林曦还有秋姨满上,小李傲自然是只能喝橙汁的。几个人碰了杯,酒暖了肠胃,暖了被寒冬严浸的身体,暖了一颗经受过风霜的心。远处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在玩甩炮,那热闹的声音直到这里都能听到。 饭吃得差不多了,苏越安放下手中的酒杯,对林曦说:“小曦啊,其实我这次请你来,也是有个事情想和你当面商量。” 林曦见苏越安面色严肃,知道这件事必然不小,就也放下筷子,问苏越安:“安叔,是什么事情?” 苏越安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这一两年,和你,特别是和小傲这个孩子格外投缘。当然如果没有缘分,我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苏越安见林曦想说什么,摆摆手让她先听自己把话讲完:“我自幼父母离散,妹妹早夭,唯一一个弟弟也在那十年浩劫里走了,那时候我人在沙金村,连为他送葬都不能够。” 他的手紧了紧。 “小曦,我说这话希望你不要觉得冒犯。我知道你的身世也很凄苦,小傲的亲身父亲也并没有管他。虽然我看肖文聿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但你还是要有一个娘家人撑腰才好。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