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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第3/3页)
鬓角:“换两个南地的婢子照料你可好?” 归菀肩头不自觉一缩,含糊间,竟不知是该应下还是不应,殷切了,怕他起疑,不殷切,又担忧错过了难得机会,脑子里正轰轰飞转着,却听晏清源又说: “府里是有几个汉人婢子,只是,我看她们都粗粗笨笨的,怕你也看不上。” 他这个人,太会把攥人情绪了。 归菀一颗心登时又被提到云端,咬了咬牙,终轻声说: “大将军不曾离开故土,不会知道乡音可贵,我还是喜欢听吴音。” 晏清源不由失笑,刮了下她鼻端: “你怎知道我不曾离开故土?我生于怀朔,长于晋阳,如今身在邺都,我自幼说的是鲜卑话,后跟着卢师傅学习典籍,你说说看,我算是哪里人?” 归菀听他几句就将平生说完了,有些晕眩,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脑子凝滞了一般,呆了片刻,才道: “我不知怀朔在何处,是蛮荒之地么?” 她是江南人,至多自父亲口中知晓晋阳、邺都、洛阳、长安等北地,怀朔却是头一回听说,想北魏这些蛮人定是起居在蛮荒野外,贪得无厌,才觊觎中原乃至天下,在归菀的印象里,那些人茹毛饮血,是未开化的蛮子,风俗教化,也迥异中原,于她而言,完全是未知的世界。 腰间一紧,晏清源将她彻底拥住了,他下颚抵在自己颈窝,归菀又是一颤,他的呼吸声太分明,语气也似带了分迷离: “怀朔,跟江南是天壤之别,它在北方的边境,那个时候,大相国秋天会来洛阳觐见天子,等到春日,再回鲜卑部落,被称为‘雁臣’。而怀朔的人们,逐水草而居,以天地为家,住毡帐,喜狩猎,人人尚武,草原上牛羊成群,不过……” 晏清源的声音不知为何,染得有些苍凉,“这都是我幼年记忆,如今想起来,邈若山河。” 归菀默然不语,她实难能勾勒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才生养出晏清源这般毫无心肝可言的人物,又恨他最后一语,竟也是家国之思一样的沉重,叫她说不上来是悲是叹: 他这样的人,也会起兴慨? 那一声叹息,仿佛撞在胸口间,久久不散,混着他特有的嗓音,归菀有些出神,定了定,正要开口,忽发觉晏清源凝视着自己,笑意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的,又起了身,朝香炉走去,更不知在做些什么。 晏清源立在案前,摘了炉盖,自袖管中取出一件香合,唇角一弯,置于鼻间低嗅了一阵,放置好了,一面慢慢重新阖上,一面注视着炉盖上的狻猊,张牙舞爪的,仰着大嘴,他的手沿着镌刻的线条上游走了片刻,等袅袅香气,自兽口而出,才住手。 归菀看他动作,猜他在添香,果然,看晏清源振了振衣袖,却已经岔开话: “给你配的木樨香,用的习惯么?” 她看不见他唇角弯起的笑意,来此间,对其陈设也了无兴致,视若不见,闷闷“嗯”了声,思索片刻,主意一定,还是捡起刚才没完的话头: “听大将军方才那样说,怀朔是个四野苍茫辽阔之地,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一辈子在那守着你们的牛羊过下去?” 真是孩子话。 晏清源一下被她逗笑:“好孩子,牛羊怎能比得上你?我若是不离开怀朔,怎么遇见你?” 他调情总是这样手到擒来,拍了拍手,转身回来,就抱住了她。归菀羞恼,从他怀间挣了一挣,晏清源忙压下了她,扳正身子,忍笑戏谑: “把你比牛羊不高兴了?” 归菀抬眼不避他,徐徐摇首:“不,你们有你们的日子要过,我们有我们的,可你们太贪心,总想着占别人的东西,才离开的怀朔,不是么?你们本就是逐水草而居,又不耕作,也不桑织,如今,却来坐享其成了,是不是?” 晏清源见她一脸正色,掷地有声,神情莫名熟悉,皱眉思忖片刻,到底想起来了,当初洛阳那些文官便不乏这样的神情,同等的质问,同样的不甘,他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 “这天下,有能者得之坐之,公平得很。” 见他心安理得,恬不知耻,归菀冷冷一笑: “可是这片土地,本是我们汉人世代居住的,不是你们的。” 晏清源第一回见她如此认真,要跟自己吵辩上似的,越发孩子气了,他面上的笑意也就更重了: “什么你们我们,我也是汉人,既然中原王朝可更迭换代,我怎么就不能角逐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