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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很久以前 (第3/6页)
叶雪已经担忧地看向他,说知道了他家的事。 他低头看见自己衣袖上沾了一点灰,透着风尘仆仆的狼狈,越看越碍眼。 再抬眼时,却见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叫程立的男生脸上,后者点点头,我给我哥打个电话,他能帮些忙。 程立的语气很平静。 没有半分鄙夷,也没有半分不愿,也没有过分的热情。但就是那种平静,那种从容,那种得当,刺痛了他。 他忽略了叶雪脸上宽慰的神情,笑着致谢,并拒绝。 他连夜离开了北京。月台上呼啸而过的风,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小孩哭闹,有妇人埋怨,有人大声打电话,问钱怎么还没到账。千人千面,个中滋味,谁又在乎谁。 回到云南家中,桌上只有母亲留的一张纸条,说不必找她。医院打电话来,说中风的父亲需要他付医药费和住院费。 他看着镜中自己一张憔悴却清秀的面孔,突然就笑了。 从来笑贫不笑娼,债主当前,容不得人矫情。 走出家门时,却被人拦住。对方名叫王杰,问他,有一尊玉佛要出手,能否在他家拍卖行拍卖。 他迟疑着点头。他只要活下来,体体面面地活下来,无暇去管眼前路将通向何方。 第二年秋天,地方报纸开始刊登仲恒接班人如何力挽狂澜,尽显商业天赋。 有时天堂地狱一线间,只是人们分不清,究竟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 如今33岁的江际恒,午夜梦回时看到镜中的自己,仍会听到有个声音在说,你真可怜,不过是他人手里捏着的棋子。 他会摇头冷笑,不,没钱才可怜。 而且,他不会一直做棋子。 本该属于他的,他会尽数要回来。 时光流转,他想要的基本已经在他怀里,只差一点,就差一点。 连着下了三天的雨,却没有什么凉意。连风吹过来,都带着一股潮热的感觉。三五个孩子赤脚在田地里追逐,溅了满身的泥巴,其中有一个冲到了屋檐下,被持枪守卫呵斥了回去。 魏启峰朝佛像拜了拜,上了一炷香,转身招呼程立一起坐下。 “魏叔。”他身旁一人轻喊了他一声,表情有些尴尬。 “嗯,是王杰啊,”魏启峰抬眼瞅了下这人,仿佛完全没注意他已经等了足足半小时,“你来了,好像好一阵子没见你了吧。” “是,”王杰连连点头,“一直比较忙。” “看来是真忙,忙得都快把我这个老头子忘了,”魏启峰径自切雪茄,“拍卖行和赌场的生意还好吗?” “还不错。”王杰回答,语气恭敬。 “生意比去年少了三成,算不错?”魏启峰瞅着他一笑,“是不是找到别的更赚钱的门路了?告诉我,让我也多学习下。” “魏叔您说笑了。”王杰额上沁出一层薄汗,笑容有些勉强。 “我说笑?”扔在桌上的雪茄刀发出一记突兀的声响,魏启峰敛了笑容,眼神冰冷,“我看你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吧!” 眼见王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程立收回视线,低头专心喝他的杯中茶。 人在江湖,有身不由己,也有不知餍足,他日可以为利称兄道弟,来年也可以为利异心别起,不过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死心塌地当条狗,自然有狗的安稳命运,但就怕认不清主人。 手起刀落处,几盆清水冲刷下,一切又干干净净,风平浪静。只是抽着雪茄的魏启峰望着连绵罂粟田失了神,鬓角斑白似乎又多了一些。拳怕少壮,再凶狠的人也怕老。曾经手握刀枪、满身伤口也不曾迟疑,只因深信自己就是那王,可以一世嚣张富贵,不就是以命搏命、以血还血地斗狠。 但谁能想到,如今科技飞速进步,连生意花样都与时俱进,层出不穷。你以为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正坐在高楼大厦里喝着咖啡、管理基金,但那密密麻麻跳动的数字里藏着黑色阴影;又或是看似正常不过的跨境贸易,进口商闷声发大财,只不过是躲在暗处的好伙伴给了优惠的汇率便利。 他抽了一口烟,眯起眼睛:“阿立,你知不知道,我从前养过一头老虎。” 程立转了转茶杯,微微笑:“老虎不好养吧。” “嗯,小时候很听话,大了就开始伤人了,有一回把我也挠了,”魏启峰撸起长袖,给他看右臂上几道痕,“看,不浅呢。” “然后呢?”程立问。 “被我杀了,拉走卖掉了,”魏启峰揉揉眉,看向他,“不好死,费了我好几颗子弹。” 程立点点头:“现在老虎也不多了吧。” “你要吗?”魏启峰微笑,“你要我送一头给你。” “还是算了,”程立也笑,“到我手上怕也活不久。” “黄汉钧那边有什么进展吗?”魏启峰问。 “前天在景清边防被武警特勤大队抓了。”程立答。 “有办法打听到消息吗?”魏启峰问。 “很难,特勤大队队长沈振飞我比较熟。”程立语气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