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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山药上 (第1/4页)
有个低垂着头、穿戴着斗蓬,从装扮跟长相都分不出男女的人,逆着寒风前行,在砚城里走动,双手还环抱在胸前,护着一个布包。 穿过四方街广场时,卖油炸豆皮卷的小贩眼看天冷路滑,出来的人少得多,以往日日有人排队,今日天都快黑了,还卖不到平时的一半,好不容易见有人走过,忍不住出声招呼: “豆皮!现炸的豆皮,卷香菜、豆芽、肉丝还有花生粉,咬着脆、吃着香,包管您吃了想再吃咧!” 他挥舞着长筷子,口沫横飞的说着。 那人在摊子前略略停下脚步,瞥过来一眼。 “瞧,这金黄酥脆的颜色、这香喷喷的气味,人人都爱吃豆皮呐!” 冷冷的天,别的摊子早收了,只剩他不甘心,想在天色全黑前多卖几卷豆皮: “客人,您也来一卷吧?” 那人咽了咽口水,很想大快朵颐一番,无奈有任务在身,连吃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摇了摇头,举步就要离开。 刚踏出一步,又觉得不舍,一路紧闭的嘴这时才张开: “你卖到什么时候?” “天黑前都在这儿。”卖豆皮的小贩回答。 “那你等着,我去办些事情,天黑前就回来,到时候剩下的豆皮卷我都包了。”分不清男女的手,拿出一锭雪亮亮的白银。 小贩乐极了,从没遇见这么阔气的客人,连忙把沾油的双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才把银锭捧过来。银锭很沈,绝对不低于五两,他还是头一次把这么重的银两捧在手里。 “好好,我先帮您炸起来,放在锅边温着,等您回来一咬,还是满口热。”他殷勤的说着,把银锭往怀里搁着,沈甸甸的压在胸上,心口好踏实。 “不用,先别炸,先炸放着就软了。” 那人阻止,显然对食物要求不低。 “我爱吃现炸的,你维持整锅油滚烫就好。” 做生意的永远顾客至上,何况还是个慷慨的顾客。 “知道了!” 小贩用力点头,笑咧着嘴,双手猛搓满是油渍的围裙: “我就在这儿等着。这天冷难走,您别赶,我一定留在这里。” 那人点点头,穿过萧瑟的广场,走向一条大路,走了不久之后又拐进一条小路,最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住。 门里头传来欢笑声,有男人的、妇人的,还有小娃儿的牙牙学语,跟出生没多久,婴儿的嘤咛声,是个和乐融融的家庭。就算天候冷着,但-家人能团聚,就觉得暖了。 那人伸出手,拍了拍门板,也没叫唤,只是拍了又拍、拍了又拍,直到木门被打开。 来开门的是男主人,因为被打扰,在屋里头高声问了几次,来人也不答话,光顾着拍门,拍得他刚出生的女儿都被吵得哭了,让他心疼不已。 “做什么?”他气冲冲的问。 “送信的。” 那人打开怀中布包,拿出几封信的其中一封,递给男主人。 “信?”男主人一头雾水。 “天黑后再打开。”那人说完就转身离去。 风渐渐加强,送信者却浑然不觉,脚步很有节奏,一步一步的走着。分岔的小路里有许多小巷,他慢条斯理的走着,早就把砚城中的路径记得滚瓜烂熟,无论再偏僻的地方、再难找的住户,他都能找到。 小巷里头有几条见不着阳光,比外头天黑得更早些。但是这儿的住户不知怎地都没点火,屋里昏暗不清,也听不到什么动静,更别说是谈笑声了。 那人在一户门前站住,里头黑漆漆的,彷佛是个空屋。 照旧,送信者举起手在门上拍打,持续的、有耐心的拍。 屋里头开始传出呜噎声,又轻又柔,小小声的却很明确,听在耳里就像是一根冰冷的手指,轻轻的、轻轻的触摸后颈,令人毛骨悚然。 送信者置若罔闻,继续拍打木门,节奏半点不乱,显示出无比耐性,即使鬼哭声愈来愈大、愈来愈凄厉、愈来愈剌耳,他还是拍着门。 方法用尽的鬼终于无计可施,恨恨的冲出来,哗啦的一把将门推开,披散的头发后头,双眼红通通的,气恨的直瞪着来人: “不论你卖的是什么,我都不需要!” 鬼怒吼着。它最厌烦来敲门兜售的小贩,因为它什么都不需要,最想要的如今已不能要。 它用这招吓退小贩,几乎是百试百灵,如今却被逼得非要来开门不可,气得它脸色更青、双眼更红,鬼气逼人。 “我不是卖东西的。” 那人半点都不怕,很冷静的说。 “那你拍什么拍?非让我起来不可吗?” 它这些年来,连动都懒得动了。 “是。” 那人从布包里,再抽一封信: “这是你的信。” 鬼的眼睛差点掉出来,大声嚷叫着: “送错了!我跟人与非人都没有来往,不可能有信给我。” 它厌恶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