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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第1/3页)
多么美的一场梦啊,有清风明月,有满天星河,有花香飘渺,有挚友同窗。 最好的朋友和最喜欢的人都在,她最想过的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长亭顶上,赵清禾傻傻笑着,姬文景将她拥得更紧了,心中说不出的柔软熨贴。 骆秋迟与闻人隽回头看着两人,也禁不住微扬唇角,他们又看向彼此,相视一笑,风中衣袂翻飞,身影比肩而立。 月下四人清姿如许,熠熠生辉,全身发着光一般,如梦如幻,又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落在了最美的一笔上,凝固了时光,摇曳了岁月,清浅动人。 ☆、第五十四章:小黑屋的付远之 昏暗的房中,阴冷而潮湿,没有点灯,只有顶端开了一个小小气窗,透进几缕凉凉的月光,照在那道伶仃清冷的身影上。 修长的手指拿着那根杏雨含芳簪,对着月光照了许久后,慢慢放进了匣中。 簪头歪掉的部分已经被他修好了,但有些东西,还能再修复回来吗? 付远之不知道,他只是取出了纸笔,开始用他的左手,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了,在这间小小昏暗的屋中,独自一人,不再伪装,不再扭曲天性,而是以左手提笔,在一张张燕子笺上,写出那些深藏心底的话。 就像许多年前,相府的孩子们刚开蒙时,他被父亲撞见用左手写字,母亲为了纠正他的“左撇子”,强迫他改成右手握笔,他每天生不如死地练着,等到独自一人时,就偷偷躲在这间黑屋中,借着白煞煞的月光,用左手发泄自己的愤懑与压抑。 他写下的第一张燕子笺,只有六个字,却足以概括那时幼年无力的自己—— 泥中花,不堪折。 再后来,每天受到两位双生哥哥的欺凌,他只会反复写着一个字,“忍”,那么多个无望的日日夜夜中,他记不清写了多少张燕子笺,梦里都是那个力透纸背的“忍”字。 最绝望孤寂的,是外公去世的时候,他在门外听到母亲决绝的话语,滑坐在风雨中。 回去后,他取出匣中的燕子笺,用左手只写了一句:身如蜉蝣,雨打飘萍,命贱如斯,休说,休说,偏要与天斗。 除了咬牙撑下去,他别无选择,更加回不了头。 那些年,满满当当的匣子中,似乎每一张燕子笺都染着灰败之色,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就像他囚于笼中,不见天日的人生一般。 直到那年春日,千鸢节将至,奉国公府的树下,一袭杏黄色衣裙,低头捧书的小姑娘,像一道光,照亮了他阴冷匣中的燕子笺。 他第一回用左手拿起笔,写下的不是愤懑,不是怨恨,而是满带欢喜的两个字,反反复复,写到唇齿留香—— 阿隽,阿隽,阿隽。 安静陪伴的阿隽,温柔浅笑的阿隽,善解人意的阿隽,明眸皓齿的阿隽,聪慧灵秀的阿隽……每一个阿隽,都照亮着阴冷匣中的一寸角落,让灰败的燕子笺也有了颜色,更让他一颗心不再孤冷无望。 许多东西似乎都有了意义,他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前路即便走得再难也甘之如饴。 所以在灵隐寺里,他最终放弃了两条人命,一念之差,见死不救,或许这样的凉薄狠绝才是他的本性。 两位哥哥死了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深陷在梦魇中,无力挣脱。 他们出殡那天,他左手提笔,在森冷的月光中,抄了满满三张的《地藏经》。 超度亡灵吗?不,超度他自己的心罢了。 母亲说得对,成大事者,当舍则舍,可是他……还是有舍不下的东西。 小小的窗口透进冰冷的月光,付远之看向匣中修好的发簪,微微勾起唇角,露出讥讽的冷笑。 做簪子,做古琴,览医书,博闻强识,写诗论赋,过目不忘,外人眼中无所不能,完美无缺的他,其实,根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甚至是不屑一顾。 他真正出于本心喜欢的,只有两样,一样是算术,一样是阿隽。 其余的,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所用的方式,为了让自己光芒万丈的手段,为了维系住自己与母亲的骄傲,撑起竹岫书院第一人的名头罢了。 “算雕栏玉砌,算功名富贵,算浮世人心,算……相思长情。” 幽幽的声音在昏暗的房中响起,月光勾勒出那道清俊的侧影,笔墨淡香中,他似叹似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