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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拾壹 琐事 (第2/2页)
喝酒浇愁。净良是个安守本分的神侍,管着兰瑜宫内外大大小小的事,自然担不起同司文喝酒的重任,司文的一众好友这几日都是与他相同的繁忙,谁有闲心跑来和他喝上几杯,于是司文思来想去,想到了应当没什么事儿做的我,然后让净良来百花司寻我。 我也不知该说是净良的运气好,还是我的运气不好,我好些日子不在百花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便被他逮个正着。我是要拒绝的,我的酒量哪里能去同司文痛饮,丢人现眼还差不多,可司文处境委实可怜,喝酒这样简单的愿望都难以实现,作为好友,我怎么忍心,且我本就打算为锦代上神这事尽一些绵薄之力,于是答应了净良,准备慷慨就义。 等到了兰瑜宫的时候,司文已经摆出了好几坛酒来,一见到我便冲我招手,他面上笑得愉快,我便知我今日是非得醉倒在兰瑜宫了。 我坐到司文身旁去,他为我倒了一杯酒,我告诉他,先说好,我的酒量差的要命,若是醉倒了,让他莫要见怪。司文并不在意,他只是缺一个陪他喝酒的人,我又何必喝得太多,只需要作陪,且我若醉倒了,他便叫净良将我扔回百花司,免得在眼前看着心烦。 “别。”我说道:“别将我扔回百花司,扔回清渊宫吧,我这些日子在清渊宫当差。” 司文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面色突然变得古怪:“你在清渊宫当差?” 我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与司文说了说,自叹运道非常,又瞧着司文面色更加深重,便补上一句,说不准过几日就能回百花司去,毕竟正经差事还是百花司的神使。司文面上果真缓和许多。 那时我还不知司文心思如何,只当是他怕我在清渊宫过的不大好,何其愚钝,竟连那面色中,担忧与忧惧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司文自顾喝了几杯酒,像是多日劳累总算是得以放松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我道:“小十七,你还是尽早回百花司吧,清渊宫不适合你待着。你心中所想的,是不可触及的,既然如此,就离得远些为好。” 我想他是喝多了吧,这才几杯,这酒量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不然说出来的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坐在他身边,是两千年都不曾有的局促不安。这样许久,我们半句话都没说,我只好将方才司文递到我面前的那杯酒喝掉,抹抹嘴,向他说道:“我先回去了。” 他没有拦我,像是原本叫我来饮酒的人不是他,我当他是近日忙碌,难免烦躁而善变,我能体谅。我离开兰瑜宫时撞见了净良,他倒惊奇,我怎的走得这般快,我只好推脱身上差事未完,急匆匆离开,心下却是惴惴不安。 我觉得司文变了。 说来很奇怪,印象中的司文谦和有礼,可总只是在印象中。我与他做了两千年的好友,此时非要细细想他,却总想不出,司文究竟是个怎样的神仙,他和煦温润,可方才面色沉下来的时候却尤为可怖。其实我不就是半分也不懂他吗,我了解的,不就只是,我看见的司文么。我听了两年多个故事,把自己听得糊涂,实在可笑。 回到清渊宫门口的时候,遇见了辰止上神,他问我,明明说好的是回百花司,怎么倒从兰瑜宫的方向回来了。我看着辰止上神,又刚刚平白遭了司文黑脸,心中酸涩,问题便问了出来:“上神以为,自己是个怎样的神仙?” 你究竟是个怎样的神仙,是我眼睛看见的,还是看不见的,是我以为的,还是我不懂的。我忽然有些害怕,辰止上神其实也是我根本看不穿的神仙,我陷于对他的爱慕,却连镜花水月都不如,自以为是,自己安慰自己。 上神看我许久,终于只对我说了三个字。 进去吧。 这样的问题,他根本不想回答。也是,一位尊神,何必来回答我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我自以为牵动心神的问题,在他眼里,却无聊至极。我怅然若失,不知怎么跨进的清渊宫的大门,步子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沉重过。我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样感怀起来,只是胸口发闷,转过身时,上神还立在清渊宫门口,我笑着,与他说道: “上神是个极好的神仙。” 真的。 说完我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住处,像是终于得到了宣泄一般,痛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