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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雪爪 第94节 (第1/2页)
婢女轻轻“咦”地一声,“我刚刚下窖,忘了取酒么?” 叶玉棠看着怀中酒坛,不由一笑,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像我? 长孙茂先随那婢女离去,水中人被龙头酒分了神,这回却没急着跟上,慢慢出了水,贴着池壁饮酒。 片刻之后,长孙茂忽然独身返回石院。 在窗下饮酒之人闻声入水,暗暗留神他在岸上的动静。 但听得窗棂“叩叩”清响,十声过后,岸上长久的安静下来。 叶玉棠随之仰头往水面看去—— 窗台上搁着十坛龙头酒。 水下之人似乎也和她一样困惑起来,过了阵,终于按捺不住,从水面露出眼睛,向置酒坛之处悄然靠近。 手还没够到酒坛,冷不丁响起一声,“干嘛一直跟着我?” 那人吓了一跳,整个又缩回水里。 长孙茂听见水声,又是一句:“这里没有旁人,出来慢慢喝。” 那人稍有犹豫,慢慢露出一双眼,仰头望向点了烛的窗。 长孙茂立在窗边,与她视线相接的瞬间,脸颊有些不受控制地一颤。 他看到了谁方才会如此大受震动? 水中人不知何故有些不确定起来,四下一看,瞥见漆夜之中一盏浓墨似的池水。 池中插着几蓬枯萎的荷花。 两侧廊上的灯火将池水映照如明镜。 她一手扶着墙基,埋首去看自己水中的倒影—— 衣衫背脊与胸前皆有破损,断掉的右臂袖口,露出胳膊上两道刚刚愈合的剑伤。 苍白面颊正往下淌着水,像一块沾湿的玉髓。睫毛沾着水雾,垂眼看着水面时,神态柔和而懒倦。嘴唇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羸弱。头发本有些凌乱,此刻松散下来,水沿着碎发往下滴落。她似乎很在意这一点,伸手将湿漉漉的鬓发理了理。 叶玉棠惊住了。 这是她自己,她自己在跟着长孙茂。 和她同样震撼的还有十九岁的长孙茂。 “棠儿,”他定定看着水中人的一举一动,忍耐许久方才不至于失态,只是说话声调都有些哽咽,“……好看的。” 终于听到这一声柔声轻唤,叶玉棠倏地鼻头一酸,连脸颊都颤抖不已。 想以手去按住两腮,肢体却不受自己控制。 那时的她自己却是淡定自若的。 立在水中,冲他一笑。 这面貌虽然狼狈一些,却也不至于吓到他。 直至从他口中得到确认,方才搭上他悬于半空相邀的手,借着力道上了窗。 她是小心的。坐在窗上除下两只湿鞋,赤脚轻盈落地。 衣衫不住往下淌着水,在深色廊板所行过之处汇积出一道细小水渍,间或踩出两道湿脚印。 雪邦常年覆雪,气候阴寒,不适储酒,故每间石室皆有暖壁。 酒婢每日在屋外烧柴,可足留一日余热。 他拉着她在墙边相对坐下,将怀中酒坛置在两人之间。 她接过酒坛,抱在怀中,却没有动,呆呆凝望着长孙茂。 安静了好久好久,两人均没有说话。 经由这视线看去,叶玉棠甚至疑心画面静止了。 长孙茂忽然笑起来,“不是想喝酒么,又看着我做什么?” 那道视线微微偏了偏,看看酒坛,复又落到他身上。 为什么? 她亦不能确定缘由。 他颇有些不满,却仍掩不住三分笑意,“不将你骗到这里,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 但至少见到自己,他是开心的。 他微微倾身,轻轻拨开挡住她视线、被她抿进嘴里的几缕碎发,声音异常轻柔的问,“一直跟着我,是不是想起有什么话忘了同我说?” 她用力点了点头。 他敲了敲她额头,笑道,“想喝龙头酒,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是馋这口酒许多年了,一直都没好意思同他讲。 所以她始终为这口酒在遗憾着,才一路跟随他来雪邦,是这样吗? 她望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很想说点什么,到底却什么也讲不出来。 他脸上笑容渐渐淡下来,像试探着般地,柔声问道,“还是……只是很想见到我,仅此而已?” 叶玉棠心头倏地一震,恍然间以为长孙茂正隔着八年时光在追问她。 尚不及去想,她却已随着那道视线,慢慢地冲他点了点头。 长孙茂被这回答所刺激,整个人几近有些崩溃。 眼眶透红,试着张了张嘴,几声细碎哽咽过后,再也讲不出半句完整的话,伏趴在她膝上,肩脊失控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