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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第2/2页)
轻蹙了下,不过他是个有风度的人,大庭广众下还是要给她留点面子的,“姑娘家的身子骨终不及男人,医书上说女人属阴,天寒更需温养。让你跑这一趟已然是纵着你了,你还打算连轴转,那怎么成?”说完了顿下来,转头对楼越亭一笑,“楼将军说呢?” 楼越亭自然不反驳,当初他得了消息,说星河任控戎司副指挥使时,他就觉得这事太悬。宿家子弟个个心气儿高,没想到连星河也是这样。那天他上控戎司刑房,半道上闻见那股子烂肉的味道,大老爷们儿嗓子眼里都打起了坝,何况她一个姑娘!他当时边走边想,要是南玉书吓坏了她,就别怪他不客气。没想到走进刑房深处一看,她端端正正坐在圈椅里,手里抱着暖炉,正看番子行刑。 什么样的女孩儿,能经受这些呢。虽然她脸上无波无澜,可他还是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凄惶。 那双星辰一样的眼睛,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如果她不快乐,流光便不再回转,那眸子就是黯淡的。那日天寒地冻,她眼中乌云万里,所以他借故带她离开刑房。后来问她能不能胜任现在的职务,她嘴上说能,却让他想起当初她为了跟他上什刹海滑冰,抱着冰椅痛哭流涕的样子。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了,小时候处得随意,现在即便是劝慰,中间隔着人,用词都得加小心。 他心里有些怅惘,本来也想劝她休息,可还没开口,太子先同他攀谈起来:“孤以前听星河说起过你,你们是一同长大的朋友,算得上青梅竹马。” 边上的星河一脑子浆糊,觉得这下可能真的要坏事了,霍青主别不是打算开门见山了吧!她惊恐地盯着他,太子爷很温柔地微笑,“你别怕,我这里没有那些忌讳,说你人在我宫里,就不许追忆以前的事儿了。” 她怎么能不怕!东宫确实是他的地盘儿,但那句“我宫里”又是什么玩意儿?把话说明白能死吗?看来今天真要好好和他掰扯掰扯了。 楼越亭看他们眉毛官司打得热闹,话便不知是回答好,还是不回答好。斟酌了下才道:“星河六岁从南方回到北京,我们又住街坊,所以她入宫前往来确实很多。” 太子点了点头,不无感慨道:“幼时的情义最真切,孤就很羡慕你们这样的。” 旁听的星河真想戳穿他,宫里皇子们虽然尊贵,但从来不缺玩伴。不说一起上学的那些宗亲们,就单是他们个人,少则也有一两个伴读。那些伴读都是显贵之后,门第极高的出身,自小一起拉弓射鸟、上山下河,无所不干。他羡慕什么?犯得上羡慕吗?弄得自己孤家寡人一样,就光认得她似的。 果然连楼越亭都不知道怎么应他了,不过他也不需要他应答,话峰一转自己点了题,“星河是十二岁入的东宫,至今十年了。楼将军,你说孤和她,算不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他问得出,星河都要替他臊死了。就为了这个答案,值得他放下政务特意跑到这里来? 楼越亭不知道太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谨慎地拱了拱手,“总角之年相遇,按理来说是的。” 这下子太子爷高兴了,他回头看了星河一眼,满目“你瞧,楼越亭都承认的”。他觉得也是,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事儿,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 总角之交啊,听上去真亲厚。现在回头一想,是自己太较真了,当权者应当有这个气量,较真了可不好。 太子的心胸瞬间前所未有地开阔,他和颜悦色对星河道:“时候差不多了,你跟着一道回去吧,下半晌爷要练字,你给爷磨墨。头前关押的疑犯,让千户们再过一回堂,等差不多了就照你的意思办,请十二处的人会审,供状上画个押就完了。” 一位驸马的生死,在他们眼里并不算多大的事。正经上着职的堂官就这么被紧急调回宫里伺候笔墨去了,横竖控戎司是他家开的,好赖都在他一句话。 星河当差当得窝囊,太子抹她一脸灰,她还不能辩驳。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把“禁脔”那事儿拿出来恶心她,已经算他口下留德了。侍卫伺候他上马,她趁这当口回身看楼越亭,轻声道:“越亭哥哥,今儿不便,咱们改日再寻机会,我有话和你说……” 楼越亭点头,一个错眼发现太子正坐在马上笑吟吟看着他们,他忙正了色,“别叫主子久等,你去吧。”复向太子长揖,“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处于高处,发冠两侧浓艳的组缨在风中飞扬,日光下的眼睛织了一层洒金的网,瞧人的时候云山雾罩,半吞半含。他有殊胜的容色,端华里透出不羁来,这样的主儿,就算干了再多的缺德事儿,照旧天人之姿不容侵犯。 星河最终耷拉着脑袋随他回宫了,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攥着马缰咬牙。总算捱到玄德门,侍卫都留在宫门上了,南北长街今天难得没人走动,长长的青砖路上,只有他们俩。 “丧良心啊。”太子慢悠悠念秧儿,“不在一个衙门,还能陪着办差,我今儿才算长见识了。你这么干,能服众么?你手底下那些千户愿意听你指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