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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第1/3页)
穆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挑眉道:“怎么不穿好衣裳就出来?小心着凉。” 他跨过门槛走进来,视线又落在穆崇玉滴着水的头发上,眯了眯眼:“头发也不擦干。” 穆崇玉面上一赧,忙道:“是崇玉失礼了。”他转回身便要去取浴桶边的巾帕,却见穆渊早先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块棉布帕子来,轻轻抚过穆崇玉被水浸润得漆黑如墨的发梢。 “你坐下。”穆渊一只手按住穆崇玉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足以带动他的姿势。 穆崇玉感到不妥,他蹙起眉毛抬眸看向穆渊,却看不出他脸上的任何异色,仿佛对方要做的事情再平常不过,而自己才是大惊小怪。 他只得趁势坐在了凳子上。 穆渊便站在穆崇玉的身后,与他挨得不远不近,动作间唯有宽大的袖袍时不时地触碰到穆崇玉的脊背。 他一手托着穆崇玉那长及腰身的墨发,一手拿着巾帕从头顶开始,一寸一寸地擦拭下去,动作虽然生涩粗糙,显得有些笨拙,却也小心异常。 穆崇玉僵坐在那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慢慢升腾上来。他的脊背忍不住微微一颤。却惹得穆渊轻轻地呵斥了一声:“别动。” 穆崇玉连忙坐好,不敢再动。屋子里很安静,能听到水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过了良久,穆渊的声音才从头顶传来:“崇玉……” 穆崇玉等了半晌,没听到下文,便问:“宣王叔?” 穆渊悠悠地叹了口气,手下的青丝已被擦去了水渍,摸起来软软的。他用手指轻轻捋过,竟有些爱不释手:“我没想到你竟真的从北渝逃了出来。” “在北渝的日子,不好受吧。”他停顿了一下,从床榻上拾起一件长裳递给穆崇玉,示意他穿上。“我记得你幼时一向畏寒,从小到大又是锦衣玉食的过来。北渝偏偏气候寒冷,定叫你受了不少的苦。” 穆渊说到这儿,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半晌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坐到了穆崇玉的对面,注视着他问:“当年,金陵陷于战火之中,我却并没有起兵勤王,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北渝人带走,成了俘虏。这一点,你恨过我么?” 他说这话时,那一双深如黑潭的眼眸恍惚泛起了一点波澜。 穆崇玉沉默不语,他的思绪也被带回了那最后一场战役中,金陵城下,真真正正的血染江山,天地失色。 仿佛过了良久,他才终于摇了摇头,叹道:“宣王叔有宣王叔的难处。”或许当年的穆渊仍对自己怀有心结,或许对方只是出于明哲保身的原则,无论怎样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并不想再提起。 穆渊似乎悄然松了一口气,放在桌案上的手指稍稍蜷动了一下。他刚想要说什么,却又听到穆崇玉道:“只要如今,宣王叔能辨清形势、痛下决心便好。” 穆崇玉微微倾身,看着这个让他探不到深浅的人,半是试探半是希冀地道:“崇玉此次带着手下兄弟冒风险前来,所图谋的是什么想必宣王叔已经了然。只要宣王叔肯助崇玉一把,我相信南燕复国,必然指日可待。” 他压低了声音,这使得他那本来清越澄澈的嗓音晕染上些微的喑哑。 “到那时,宣王叔便是复国的不世功臣。非但崇玉,大燕的满朝文武、天下子民都会感谢宣王叔的,王叔的功绩也会青史留名,千秋百代地颂扬下去。” 那双漆黑如子夜的双眸里更像是点了星辰,光晖点点,叫人移不开目光。 穆渊垂眸注视着这样的穆崇玉,眼睛半眯。 穆崇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一直都知道。从小长在深宫里受尽所有人的宠爱,被请了最好的老师用心教导,一个帝王所需要的仁德品质、儒家治术,穆崇玉无一不具。 这样的穆崇玉,曾经叫他深深地向往。因为他的父亲也曾经和穆崇玉一样,享有过这一切。 可也正是这一切,造就了他父亲惨淡的后半生,造成了穆崇玉惨遭灭国的耻辱。 而穆崇玉,性格居然一点儿没变。他就像是一只剔除了所有防备的羔羊,柔软、单纯,让他忍不住地,便想要撩拨一番。 就像是当年在皇城中一样。 穆渊用一种怜爱又有些好笑的目光打量着他,道:“崇玉说的,我会考虑的。不过复国艰险,还需要徐徐图之。” 他慢悠悠地吐出最后那几个字,声音里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穆崇玉隐约觉得有一丝古怪,然而没有多想,只轻轻道了声好。 夜半时分,明月挂上树梢,穆渊起身告辞,跨出这座别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