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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2/4页)
那校尉官帽压得很低,直盖住了双眉,下半张脸都隐在浓黑的胡须之后,他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垂眼道:“张大人慎言,此地人多眼杂,叫人留意到我终归不好。” 张采一笑:“你也太谨慎了些儿,就你这副打扮,若是不来明说,叫我盯着你看上一个时辰,都认不出是你来,外人又有谁能猜得出,我身边站的竟是大名鼎鼎的东莞侯邵良宸?纵使真有人认出来,也猜不到你还是皇上跟前最得力的锦衣密探啊。唉,若说你这差事单这点不好,办得再风光漂亮,外人也听说不得,连认得你的人都没几个,太冷清了些。” 邵良宸有些无奈,朝他拱手施了一礼:“下官还是暂且告辞为好,张大人保重,改日下官再行拜访。” 张采不敢在他面前拿大,又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痕迹,就微微躬了躬身算作还礼,点头笑道:“也好,我也不多留你,咱们来日再聚。” 邵良宸踅身离去,转入一条胡同,瞥见周遭无人,迅速解开衣衫带袢,将外衣脱下,露出里面一袭寻常布袍,随后摘下官帽,换上软巾,将两颊粘的胡须揭下少许,又将其余的理顺,只一眨眼的工夫,便由一个威风凛凛的锦衣校尉变成了文质彬彬的中年儒生。 他将那脱下的官服包裹着官帽,里子朝外打成一个小包袱提在手上,继续前行,连步伐姿态都与方才迥异,再没人看得出他就是方才佥事大人身边的锦衣卫老爷。 行至前方胡同口,刚转过拐角,迎面遇见一人也正要转弯,眼见就要与他撞个满怀,邵良宸及时撤步一退,才免于二人相触。面前那青衣少年吓了一跳,手中捧的一个油纸包滑落下来,邵良宸伸手一抄,托在了手里,交还给少年。 听见对方道了声谢,声音脆嫩,邵良宸略微打量一眼,认出面前这少年自己前日曾经见过,他扮作风水师进出梁府,也被带着去看过后宅,见过后宅一些女子,这少年本是个姑娘,似是梁家为小姐出嫁临时请来帮着绣嫁妆的绣娘。 何菁受了梁家大小姐的分派,去到针线铺子买了两把金线,又去那远近闻名的馉饳铺子为小姐买了馉饳做点心,此时怀里揣着金线,手里捧着装馉饳的油纸包走在返回梁府的路上,撞见这中年文士,她道完谢后就绕过去继续行路,心里却生出许多疑窦: 寻常人多是脸比手白,这人却是手背皮肤比脸色白了许多,可见脸上可能是涂了东西故意改妆,那胡子也像是粘的,而且他身手敏捷,手掌虎口处还有一圈薄茧,可见是个身负武艺常使刀剑的——又易容又会武,这会是个什么人? 没走几步,忽听身后传来邵良宸声音:“梁府已被查抄,别叫人知道你曾在那里做事,免得惹祸上身。” 何菁蓦然回首,见他身影已消失在胡同口外。 心头隐然慌乱,她赶忙加快脚步沿着胡同朝梁府方向小跑回去,没等出了对面的胡同口,就听见前方传来官吏呼喝与百姓议论的杂乱声音。 待得转到墙角朝梁府方向看去,但见看热闹的百姓凑了一堆,大门内外乱哄哄的一团。何菁小心翼翼地凑到人群跟前,假意朝人打听出了何事。 “说是梁大人家里私藏了只有皇上才能用的好东西,被人检举揭发,才犯了案子。你看看,这都动用锦衣卫了,梁大人怕是凶多吉少。” “啧啧,这梁大人真是钱多了烧的,家有万贯家财还不知足,非要整点御贡的东西来撑门面,这下可崴泥了。” 人们议论纷纷,同情的没几个,倒是幸灾乐祸的居多。何菁愕然听着,一听说“御贡”,便想起前些日梁大人为翻修宅子所请的那位风水师,她连日帮大小姐绣嫁妆,曾听梁大小姐说起过,那位风水师深得梁大人信赖,曾提议他置办些稀奇玩意以改风水,难不成…… 那风水师她曾望过一眼,当时便觉他模样有些特异,身形像个中年发福的胖子,走路的步态却又轻盈稳健,不像身上有恁重的分量,当时她并未在意,此刻回想起来,那人说不定也是易容的,就是故意潜入梁府,或暗中打探,或蓄意栽赃,才促成了今日的梁府被抄。 易容之术远没有话本子里编得那么神乎其神,真想瞒天过海,倒是大半要仰仗演技,邵良宸就长于装什么人像什么人,变一套装束就换一身气质,风水师神神道道故弄玄虚,与中年文士的儒雅清逸全然不同。 可惜何菁留意的不是那些表面东西,一想到这两人个头近似,脸型也相像,又都有易容痕迹,还都与梁府查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