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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第3/3页)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吃得不是除了盐以外毫无调味的白肉,而是稀松平常的美食。 如愿看着他,缓缓往嘴里盲塞了一块炒肉。 厨子的手艺很好,嫩而不烂,韧而不僵,每一口都切过仔细调味的肉丝,嚼出许许多多的香料和调料调制出的复杂味道,但她食不知味,只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巧妙地攫住了她的心,让她呼吸困难,像是陡然坠入深潭。 玄明曾说过比她年长,但看样貌也长不了多少,至多二十出头,刨除还在襁褓里压根不知事的时候,他已度过的人生有一半时间吃着这样的东西,粗陋、寡淡,甚至令人反胃。 可她救不了他。 如愿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疾病,也不知道怎么诊治,甚至摸遍全身,从怀里到袖中到腰侧的鲨皮鞘,没有任何可用的东西。 ……她连块糖都摸不出来。 又是一阵情绪涌上来,如愿咽下口中已经嚼烂的炒肉,在那个瞬间做了件极冲动的事情。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玄明。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病,料想也听不懂,但是这么多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她死死环住玄明的腰身,把脸埋在他肩上,磨蹭间微潮的泪意渗进道袍,她的声音同样潮湿,“我不知道怎么了,但我……好难过啊。” 玄明没有听清。 在如愿扑过来的那个瞬间,他近乎本能地接了个满怀,贴合的刹那他脑内一空,蝉鸣、风声、水声混在一起,嗡嗡地盖过女孩的声音,甚至连视野都有短暂的模糊。 他听不清如愿的话,只感觉到她紧紧地抱住了他,明明身形比他小,却像是要环抱他,为他遮风挡雨。 他忍住心口陡然生出的滞闷感,不知该环抱她还是推开她,发颤的手在如愿身侧远近移动,最终极轻地拍在她肩上。 如愿一无所知,只能闷头等那阵情绪缓过去:“明镜,你有旧疾,那为了身体着想,是除了盐以外什么调料都不能吃,还是得吃得清淡些?” “或许……”玄明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是清淡些吧。” “那我以后带你吃清淡的东西好不好?淮扬菜就很清淡的,有些差不多也是除了盐什么也不放。还有点心……”如愿抬头,急匆匆地报了一堆美食,用力一点头证明自己,“我也会做菜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做给你吃。” 玄明垂眼看她,轻轻地说:“……好。” 如愿点点头,傻笑了一下。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两相对视一会儿,如愿突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往外一弹,迅速朝反方向直退到后背抵上桌子,她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解释:“我刚才……不是,我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我就是、就是……” 她“就是”不出来了,说不出刚才那种突然涌上来的心绪是什么,又往后缩了缩,干脆一抱头:“反正别报官啊我不是耍流氓……” 玄明难得腹诽,心说他也得有这个脸报官,不过如愿这一通乱拳,倒是冲散了那种突如其来的惊慌。他找了个理由归结:“既是朋友,只要你不觉得我冒犯……倒也无妨。” “那我总也不是这种倒打一耙的人,明明是我……”如愿含混过去,“嗯,反正就这么回事。那就定啦,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我下回带吃的给你。” 她看了眼几乎未动的餐盘,想想还是抄走了那件揉成一团的大袖衫,抛下一句“洗完还你”,匆匆地跑了。 玄明仍坐在静室内,看着她如同逃窜的背影,抬手按在轻微刺痛的心口。 他不明白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良久,缓缓闭上眼睛。 ** 做菜不争一朝一夕,何况如愿也没脸说自己手艺绝佳,恐怕还得练练,故而次日,她只是在香桃的指挥下熨平晾了一夜的大袖衫,叠起来带去玄都观。 今日皇帝将亲临,玄都观倒也没闭门谢客,仍许人进去,只是活动范围受限,连正殿都去不了。如愿本想着直奔静室,路上却遇见了刘幼宛姐弟。 刘幼宛仍是臭着个脸的骄矜样子,倒是她弟弟刘锦成先冲着如愿抱拳,笑眯眯地见礼:“见过元娘子。” “见过刘小郎君。”如愿还了一福,意思意思和这个小小年纪却擅交际的小郎君寒暄几句,抬眼和刘幼宛说,“我给你的……” 她瞥了刘锦成一眼,改口,“就那个,你用了没?” “什么这么那个的,不就是伤药吗。用了,药效还成,勉强算你还有些好东西。”刘幼宛皱眉,看看如愿风尘仆仆的样子,别扭地一转脖子,“行了,别没话找话了,去做你自己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