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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 (第1/2页)
在离开不夜山川的那一刻,他又收到了剑宫的来信。 这一次,信件不再只独他有,剑宫的仙鹤扑扇着翅膀飞向幽陆各处,其中一只停留在他身前。 言枕词不需拆信,已从惨白的信封上猜出了一切。 他抚摸送信仙鹤,千言万语,只凝成一声幽幽叹息。 从此以后,言枕词再也没有收到剑宫来信。 大抵又有一两年过,他履足北疆。 风狂如刀,沙飞似铁的北疆,在如今也有了新的变化,酒馆里再也不随处可见携刀带剑的酒客,路旁也不见弃至于地的尸体,大家喝酒吃肉,朗朗的笑声不止存在于豪客之间,也存在于街角的穷人之中。 言枕词在一处茶棚中坐下,坐在他左手旁的人正在讨论贴在城外的告示,说着大庆对北疆新的谕令。 这谕令大体是让北疆修生养息,建城造池,又说派来许多教师,将会教化民风,使老幼有养。 众人皆是赞叹圣后仁慈,只有一人突然撇嘴:“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好,燧宫统治时候,大差不差也是这样做的,只是没有写在纸上贴出来而已。” 其他人责备他:“你怎么能将圣后与邪魔相提并论呢?” 那人便与周围的人争起来。 大声嚷嚷的大声嚷嚷,拍桌子的拍桌子,闹了许久,也没见人动刀兵,也没有人来阻止,倒是有几个酒客觉得无聊,先后走了。 言枕词也走了。 他走走停停,见识了许多北疆风光,接着又在北疆里找到了一处颇具江南风景的小院子。 这院中有几间厢房,有一棵小树,还有一座伫立树旁的墓碑。 言枕词找到这座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的墓碑前已经躺了一个他的熟人。 他略有意外,上前道:“刀神?” 横躺在地上的人抬起眼睛。 他眼神惺忪,脑袋旁放了个大酒坛子,身上有许多酒渍,从不离身的金刀竟然破天荒地孤零零插在墓碑之前。 刀十三说:“是人神啊——” 言枕词:“老道有名有姓,实在不行,也可称呼我为镜留君。” 刀十三醉醺醺地笑道:“道士不喜欢‘人神’?那干什么称呼我为‘刀神’!我也还是喜欢十三神杀——神杀——杀神——杀明如昼——嘿嘿嘿——” 刀十三醉眼朦胧:“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就只有个空碑!你记得这……碑吗?这碑上有,有我的记号,我将我金刀上的金环卸下一个打入了碑中!这代表我刀十三赌命也要完成的承诺!但我……我不记得这回事了,哈哈哈!……” “回想我这一生,既没有朋友,也没有宿敌,就连让我功成名就的一战,我也觉得同在梦中,这人生真是无聊啊……” 他大喊大叫,叫到后来,又醉过去了,一翻身就呼呼大睡。 此人醉了。 言枕词看着对方,上次相见,隔着三丈还远,他已听见金刀怒啸,锋芒迫身;如今相见,三步距离,插在碑旁的金刀依旧不言不动,如同死去。 如今躺在地上的,不再是刀刀向神杀的十三神杀刀十三,不过一个落拓酒鬼。 或许我也一样。 行走世间的,更不是世间传奇镜留君,不过一个找不到过去,看不见未来的旅人而已。 他心中怅怅,一转眼望向前方墓碑。 这座小小的院子里头,他发现了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是一支藏在床头夹缝中的发簪。 发簪以白木制成,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自己亲手雕琢出来的簪子,总是比较容易辨认,也比较难以忘怀。 我曾今来过这个小院。 也许还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 可我已经不记得这回事了。 正如眼前这块空碑,明明被人贴心地放在树下,有风遮风,有雨挡雨,最最重要的碑上却一字不刻。 就像立碑之人早已明了,哪怕刻了,也会被人遗忘,也会被人篡改。 像有一只大手,将这幽陆上所有与阿渊相关的东西,那些曾经存在的东西,无论是存在世间还是存在人脑海中的东西,全部无情抹去,丁点不留。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伸手抚上墓碑,想象着曾经有一个人蹲在这里或者跪在这里,想象着他们曾经一同立碑一同栽树,想象着他曾经在这里生活或者养伤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有另外一个人将他照料,同他说笑。 想着想着,仿佛真有一个人从混沌之中向他走来。 他惊喜焦急,慌忙伸手去够,对方却如烟雾一般消散,而他也从梦中醒。 从梦境到现实,如从云端堕落人间。 言枕词身躯轻轻一晃,站起来,转身离去。 当他将要离开这方小院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