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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第1/3页)
医生听了,也是快步走到患者病房,但是却在听过具体描述后遥遥头:“那个只是……该怎么讲,身体自发反射……她还是无意识。” “哦——” …… 结果,不论他章唯一如何付出一切,妻子还是一天天地虚弱下去。人类弱小,苍天冷眼旁观,让一切都按照既定轨迹吱嘎运转。 营养液又哪里比得上吃饭呢。 妻子越来越瘦。医生说,靠营养液,撑不了一个月。 雪上加霜的是,双肺又感染了。 昏迷卧床的人,无法自主排痰,需要用管子吸。而痰卡在嗓子里边,细菌便很容易进入气管,使人肺部感染。于是,在治脑梗的药及营养液之外,医院又为她上了早中晚一天三针的抗生素。 可抗生素用处不大,医院几次换药,还是不行,妻子高烧一直不退,每天早上好点,三十七八度,可是下午开始,便会升到三十九或四十度。她感染的也并不是常见细菌,医院查来查去,也不知是什么,送到某研究所化验也没结果,最后只能还是不断换抗生素。与健康人不同,章唯一的妻子已经深度昏迷,在一般人看来治疗只是吊命,晚死上两三天,只是最终、迟早,也还是要死的,因此连她主治医生都没有特别强的查感染源的意愿,就只有章唯一,坚持到处送样、查感染源。 因为高烧不退,章唯一每半个小时便帮妻子测次体温。退烧针不可以总打,很多时候只能物理降温,章唯一便仔细地用毛巾包好冰砖,放在妻子腋下、腰侧、额头,帮她降温。放在腋下、腰侧的不能被夹紧,放在额头的总是掉下去,章唯一便坐在病床旁椅子上,紧搂妻子胳膊,或者用手轻扶冰砖,每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会儿,防止对方冻伤,休息片刻之后再放回去帮人降温,整夜不睡。 医生不大忍心,说:“整夜不睡哪行?你也不是年轻人了。照顾好自己吧,患者……早就没感觉了。”意义就是委婉地说,妻子意识不到难受,他再用心,用处也不很大,不如先顾自己。 章唯一却摇了摇头。 一来,他还抱着希望,二来,他总是怕妻子还有痛觉,想象一直不停,虽然医生讲了,“感觉难受”不是这个样子,她的的确确是已经没意识了。 章唯一也请了护工,不过总觉护工没有亲人用心,因此只要能自己来他就还是会自己来。整日整日待在医院,不舍得走。 可惜,疾病从不会怜悯谁。妻子情况越来越差,身体各项指标持续走低,章唯一请医生输血、打血红蛋白,打这打那。有一个小护士见了,忍不住叹气,说:“您真有钱,到这份上,还是一天几千地花。”大多数药没有医保,加在一起价格不菲。 …… 终于有天,主治医生对章唯一说,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做准备吧。 章唯一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跑遍全北京,去了几十家寿装店,最后选了他觉得妻子会喜欢的最漂亮的寿衣。 妻子爱美。即使到了最后阶段,章唯一还是每天帮妻子擦脸,擦护肤品,梳头发,剪指甲。因此,最后穿着走的衣服,马虎不得。寿装店的老板扔了一截小葱在衣服的包里,说这可以赶走死神,让人变好。章唯一忍不住笑了,心想来这买寿装的,哪个不是已经无力回天了呢。 买完之后,章唯一结了账,将护工送走了。接着,他连续两三天握着老婆的手,一直絮絮叨叨,讲述从前的事。他很渴望传说中的“回光返照”——据说,那几天中,人状态会变好,可以下地走路,但这说法显然并不适合脑梗患者,他的妻子还是静静躺着,眼睛半睁不睁,一直到了某天,血压开始狂掉。 血压狂掉之后,也就两个小时,人便去了。 没有什么痛苦,安然地离去了。 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章唯一也最后一次,为妻子穿上漂亮的衣服。 …… 符晓与沈懿行都出息了葬礼。 符晓想:上次,章唯一与妻子,是出席婚礼。而这次,自己与沈懿行,是出席葬礼。 章唯一仍然是笔直地站在大厅外,接待客人,旁人并不能看出他如何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只是,告别仪式开始之后,殡仪馆的人员以章唯一名义朗诵他为亡妻书写的悼词时,符晓看见,章唯一闭上眼,落下了几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