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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2/2页)
火焰跳动,心想,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方姨待她的态度截然不同? 是因为她不一样了吗?因为她没有心怀怨愤,没有自怜自艾,也没有满身是刺,所以别人待她,就全然不同了。 “你一直跟你妈妈一起生活,是父亲去世了吗?”方姨一边烧着纸,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同。 “没有……”夏柔的脸被火光映着,看起来也没那么苍白了,有了些人气。“我爸爸跟我妈妈离婚,跟别的人结婚走了。” 方姨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还有联系吗?” 夏柔摇头:“没有了。他走的时候我才七岁,后来再没见过。” 方姨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默默的往火里添纸。 纸钱快烧完的时候,她忽然说:“你别怕,首长说了会照顾你。首长说话一向作数。当年……他说了不再娶,就真的没再娶。” 她说着,摇了摇头。 她对夏柔的身份有些微微的不喜,的确是因为她是情妇的孩子。她曾经受过曹夫人的恩惠,自然对夏柔和成婉会有些轻微的抵触。但是她现在细想起来,成婉跟了曹雄的时候,曹夫人都去世七八年了。成婉虽然没名分,却也不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再看着夏柔安静柔弱的模样,她那点轻微的抵触也消散了,心里面不由得怜悯起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来。 一抬眼,不由得微怔。 那孩子黑黢黢的眼睛穿透橘色火光和变形的气流,正定定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以她的年龄而言,不免太过幽邃了。 心里正这样想着,听见夏柔说:“嗯,我知道。” 对曹家男人的一言九鼎,夏柔是很知道的。 两个人就不再说话,待纸钱烧尽,没了明火,方姨拧开一瓶矿泉水,把盆里的火星浇灭。 “先别动,太烫。等凉下来再收拾。”她说着,想站起来,却晃了下身子。 夏柔扶了她一把。 她捶着腰叹道:“老了啊,腰都不行了。唉,一眨眼,这么多年了……” “您先回去吧。”夏柔说,“我自己收拾就行了,我知道往哪倒……” 方姨看看盆里,确定不再有火星,就说:“那好,你别烫着。”捶着腰先回去了。 夏柔坐在地上,捶着发麻的腿,等脸盆凉下来。 下意识的抬起头,往主楼看了一眼。三楼的一扇窗前,立着个人影,有一点橘红,时隐时现。 是大哥,在窗边抽烟吧,她想。 因为那个房间是曹阳的卧室,就在她的卧室的正上方。 他站在窗边,好像一直在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庭院里的灯光柔和幽暗,看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能看得出来是她吗? 她眯起眼也看了他一会儿,怎么看也只是个黑色的剪影,便收回了目光。 这庭院与她记忆中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记忆中这些树木都更粗壮高大一些。夏天张开树冠,就像一把绿色的大伞。阳光细细碎碎的洒下来,她坐在树冠下的木椅上看书,比在房子里吹空调更加舒服。 现在想想,在她还是学生的那些年里,她其实什么都不用操心,完全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她却总是为自己的身份所困扰。 “情妇的女儿”,像一句咒语,又像一张大网,紧紧的捆住了她…… 曹阳在窗边抽根烟,看见了夏柔出来烧纸。他才想起来,今天是成婉的头七。 懂事的孩子,他想。还知道要烧纸。别的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大概遇到这样的情况,没有长辈的提点,大概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吧。 方姨回去了,那孩子就坐在树下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便一直看着她,直到她似是发呆发够了,揉揉腿站起来,端着烧火的盆也走了。 刚好他一支烟抽完,转身掐灭在烟灰缸里。 更晚的时候,他瞥见窗外有车灯的光晃过,便下了楼。一楼的起居室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点橘红的火光或明或灭。 先回来的是曹雄。 “爸。”他走过去。 他的声音像是撕裂了黑暗,让曹雄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还没睡?”他说。 “还早。”曹阳说。他打开了沙发旁一盏台。 虽然柔和,突然而来的光照也让曹雄微微的眯起眼。 “她到了吗?”他问。 曹阳知道他问的是夏柔,答道:“晚上就到了,跟我一起吃的晚饭。” “还好吗?” “看着还行,哭了一回,大概还难过吧。哄哄就好了,晚上她还给成姨烧了纸。”他想了想,补充道,“挺懂事的,安静。” 曹雄没再说话,静静的抽烟。 过了一会,他像是累了,把烟掐灭。 “交给你了。”他说,“照顾好她。就当你多了个妹妹。” 妻子早逝,长子早早就自立了,非但能照顾好自己,还把弟弟们也照顾的很好。所以,他放心把夏柔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