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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第5/5页)
不够一样。 他应该是恨她的。因为这个人曾经带着一身煞气冲进他家,亲手将他妈妈打得终身不孕。在那个小城中的那几年,他晚上起来总是能听到妈妈压抑的哭声。他们只是想活着,妈妈想把他养大,然而对于一个教育程度不高、没有亲朋的单身女人来讲,只是活着,就已经足够艰难了。更别说,还有一个日渐长大的男孩子跟在她身边。 但凡有点儿廉耻的人都不会去做人情人,尤其是对一个母亲来讲,他的妈妈,或许没多少文化,但要放下自尊去当人家的情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长久以来,“小三”和“杂种”两个词,像是烙印一样,死死地印在他们母子身上,邻居大妈们不善的眼神,如同刀一样,恨不得从他们身上刮下两片肉来。 他妈妈生性软弱,连人家看不惯无缘无故地骂她都不敢还嘴,长久以来,不愿意面对自己情人的身份,一直龟缩在那层壳子里,连探出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们已经活得这样卑微了,却依然还有人要雪上加霜。 裴泠泠一句话不说,直接冲进来,她身上像是燃烧着一团火焰一样,把他们母子小心翼翼维护着的那层透明白纸给瞬间烧了个透。不仅如此,她甚至连他们母子俩都不愿意放过,手起棒落,把他们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生活砸得个粉碎。 有些人,天生站得高些,他们拥有的东西就比旁人多,所以做起事情来一向无所顾忌。只管自己好恶,根本不管别人死活。那个时候,年幼的他,对那个一言不发就冲到他家里来打人的少女多恨啊,简直恨到了骨子里。 母亲被打流产的那一幕,对他来讲太深刻了。在他清醒的时候,他无比痛恨裴泠泠;然而在他睡着之后,却又不知道有多少次,冷汗涔涔地从那一幕当中醒来。鲜红的血液混合着油漆,成了他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 偏偏,他的力量那么弱小,出了事之后人家不由分说,直接把他们母子往外地一送,他连报复都找不到机会。就连那天报复裴泠泠,也是趁时间久了,大家都忘了他们母子,他才找到空隙回来的。 他当然知道,就那一件事情之后,他跟裴泠泠,就是永远的死敌,但他奇异地,觉得并不害怕。 恨她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久而久之深入骨血,连他自己都觉得,要是不恨裴泠泠、不跟她作对了,他还真的找不到其他什么事情做了。 恨她,也是他接近裴泠泠的唯一方式。 他的生命像是一块长期不见阳光的苔藓,固然蓊郁,却也阴郁。然而世界的大部分人,都跟大部分植物一样,期待阳光的降临,他也不例外。只是他这道阳光,降临的方式对他来讲太惨烈。 他生来除了母亲没人喜欢,这世界上好像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魏春梅去世之后,他好长一段时间找不到方向。原本游戏人间是他的姿态,但是时间长了,他也希望能清醒一点儿,只是,他清醒不起来。 他的人生如此寂寥,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安放自己心的地方。 他帮甄杰对付裴泠泠,现在事情败露,甄杰肯定是想方设法洗脱自己,说不定还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栽。他一个没有背景的小人物,全靠着跟裴泠泠那点儿若有若无的关系才能走到甄杰身边,不用想就是人家甩锅的对象。反正最后结局都不好,与其被关在牢里,还不如......趁着最后这点儿机会,享受最后的自由。 他笑了笑,没有了往日那种故作的艳丽,整个人显得轻松了不少。那张脸虽然依然妖艳,但因为那个笑容,艳丽被冲淡了很多。他微微弹出身,唇悬在裴泠泠的额头上,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呵。”他在裴泠泠的额上无声地笑了出来,魏映延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是在跟裴泠泠讲话,还是在自言自语,“还是不对你动手动脚了,免得让你恶心。” 他眼底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安宁,整个人如同沐浴在一片和煦的春风当中,简直不像往常的他。 身后传来刺耳的警笛声,魏映延低头一笑,喃喃道,“时间,这么短啊......”他深深看了一眼裴泠泠,打开车门大步朝着停在海滩上的那架汽艇走去。 他也不怕水,直接走了过去,裤腿湿了大半。魏映延一个纵身,跳上了汽艇,然后发动小艇,猛地朝海面上冲去,惊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旁边有人立刻发出欢呼声和尖叫声,魏映延也跟着一起附和,吹出一声尖利的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