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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女儿泪 (第3/3页)
叶剑麻木地躺在床上,思绪没有目的地飘荡,一会想着自己过往的经历,一会想着昨夜的疯狂。一时之间,连自己现下的处境都没有放在心上。 “咦!”叶剑胡思乱想间,突然惊讶地发觉自己的内劲仿佛回来了。玉蝴蝶为人甚是谨慎,对她不但用绳索绑缚,每日还要点穴喂药,叶剑空有一身功夫却无从施展,手足时刻都感到酸软无力。本来她都已经有些习惯了这般光景,但方才她似乎感到自己的内息又开始运转了。叶剑觉得身子仍有些虚浮,不敢确定,连运内力,手脚使劲,这一动之下惊喜交集,自己的劲力确是恢复了,内息运转并无滞塞。只是手脚受制的时间太长,昨日的床戏又太激烈,所以现下仍会感到疲惫,想来只要休养几日,便能恢复完全。但这股兴奋的劲头刚过,疑虑又窜上叶剑心头。玉蝴蝶何等细心之人,叶剑半个月来时刻想着逃跑,都找不到丝毫机会。怎么会如此随意地放任自己在此。难道是自己昨夜那一哭……叶剑不敢确定,环顾四周,空荡荡亮堂堂的房间里确是只有自己一人。叶剑才待再看看还有什么痕迹,眼神落在了床头小柜摆着的一件东西上,目光变得空洞洞的。 那是一套六扇门的青锦捕头服,叶剑一年到头最常穿的衣物。自从落入玉蝴蝶手中,这套衣服和她的尊严与清白就被玉蝴蝶一起剥了个干干净净。眼下重见,她心底不知是何等滋味。叶剑又不禁想起了昨夜突然而来的自杀的想法,人死了是一了百了干干净净,可自己无论死或不死,似乎都有许多痛苦和遗憾,归根结底,都是眼前这套衣服带来的,或者说,是因为自己不愿提及的往事。一夜过去,自己早已没了那时寻死的冲动,但这显然并非自己怕死或是不想死,而是这捕头服背后的枷锁,总是死死地纠缠住她的命运。 叶剑出神了好一会,直到一股寒风刮过才回过神来,她暂且撇下这无解的烦闷,起身拎起捕头服,抖开后才发现自己之前穿的肚兜也整齐地迭好放在里面,下面还有自己的包裹与佩剑。她轻轻摇了摇头,片刻之后,她又变回了一身劲装飒爽利落的叶剑。除了面色太过苍白憔悴,似乎和过往名动京师的叶大捕头毫无二致。但叶剑深知,这半个月对自己的改变和影响,将永远无法消除。 叶剑把佩剑在腰带上扣好,打开了包裹,里面的文书、令牌、衣物一样不缺整整齐齐,但最上面多了个小小的玉制蝴蝶佩饰和一封书信。信的封皮上并无一个字,但叶剑拿起信后却呆呆地看了许久。人去楼空归还物事,玉蝴蝶看来是真的放了她,却是为何?留下这封书信,是想跟她说些什么? 叶剑慢慢拆开封皮,抽出里面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娟秀又调皮的字迹就仿佛玉蝴蝶本人一般:“小女子无礼,强留捕头半月,终不得君之心意。今归还捕头一应物事,释君之缚,就此别过。从此金盆洗手,山高水长,有缘再见。留此佩饰以为凭证,日后有所求无所依,以此物交予镇江金山寺门子,力所能及,在所不辞。” 叶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这算什么?这是把自己当成和她从前玩过的那些女子一样了吗?她玉蝴蝶以为自己是个嫖客吗,嫖完了姑娘,扔下一笔钱充大爷说大话,拍拍屁股安心走人?她清楚地记得玉蝴蝶的形貌身量,却根本没有看清这个神秘古怪的女子。她色胆包天地做淫贼,偏有一些歪道理。她迷恋自己的身体,却又貌似和自己有旧。她看来体贴关心自己,但从信上看,又像那只是逢场作戏。 叶剑想到玉蝴蝶,又想到自己如今的情形,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不知怎的涌起股怒意。她手一搓,信纸化作粉末。对于玉蝴蝶,她很难就这么放过,不单半月之辱难以释怀,六扇门处仍要交差,虽然她信里说得潇洒,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出来兴风作浪?更重要地是,她把自己带入了一种混沌中。从前的自己只需要闷头做个不解风情一心办案的捕头就好,可昨夜之后,自己再也无法保持宁定简单的心境,对于自己的身份与选择,她开始感到迷茫,但于她而言,改变与退缩都是绝无可能的。既然破除不了自己的心魔,就毁掉外面的勾连与源泉。至于有无效果,就不是她现在该考虑的了。 叶剑手握剑柄闭目站立,许久,她睁开眼,许久不见的慑人眼芒宣示着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推开房门,大踏步地走出去,手臂一摆白影一闪,玉蝴蝶佩饰在屋角撞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