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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第3/3页)
兄弟两人不相容’来评价前文帝的为人。” 丹薄媚闭口不言。自打知道九试这回事,再也不愿实话实说,以免秋闱时九德不过半。 文帝此人表里不一,仅从史书已可窥见明暗两面的矛盾重重,很难准确评价其为人。然而从浩如烟海的故纸堆中分辨真假与可信度,其实与从政为官识人皆有相通之处。 众学子沉吟俄而,终于有人开口道:“桓子言:太宗文帝,有仁智通明之德。承汉初定,躬俭省约,以惠休百姓,除肉刑,灭律法,薄葬埋,损舆服。《二十四孝》中还传其为母亲尝汤药,文帝实乃仁德孝善兼爱无私之主。” “仁德孝善、兼爱无私?”王唯安仿佛天生喜欢与人作对一般,嗤笑道,“奸佞邓通受文帝宠信,有术士占其日后当贫饿而死。文帝大怒,立即将严道铜山赐予邓通,许他私铸钱币,从此邓通富可敌国。这叫兼爱无私?” “其次,文帝出行路过渭桥,有人从桥下走出,文帝乘车之马受惊而跑。廷尉张释之依律罚四两金,然文帝却要求处死。这叫仁善?‘诸吕安刘’后,全诛少帝及三王,打压起事功劳最大的刘襄、刘章、刘兴居三人,连亲弟弟刘长也被逼死。对起事前许下的承诺奖赏言而无信,这叫孝悌友爱?再怎么吹捧,帝王也永远不可能是圣人。” 此时堂中微微喧哗,许多学子都在思忖如何与王唯安辩论。 突然有人起身冷冷道:“文帝宠信邓通,乃因邓通在其病重时,能俯身吸背上脓疮。连太子也做不到,邓通做到了,文帝宠信有何不可?其次,虽文帝要求处死惊马者,但廷尉坚持要依法处置后,文帝最终从之。可见要求处死不是本意,只是一时气愤。至于称帝后诛杀少帝及淮阳王、济川王、恒山王,不是人之常情么?毕竟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而朱虚候刘章虽居功至伟,但其一开始主张的是立兄长齐王为帝,而非文帝。因此文帝即位后才无视其功劳,直接指定周勃为首要功臣,并作为结论记入历史。这又何错之有?” 说话的这人剑眉星目,天庭开阔,五官自有贵气。丹薄媚从窃窃私语中知道了这人的身份——周唐二皇子,李仪。 这种身份,在周唐太学宫中,几乎相当于君主。一时之间,无人再言。 但王唯安根本不把皇子身份放在眼中,与他争锋相对道:“你言之有误。须知文帝赐铜山,授予私铸钱币大权在先,邓通为文帝吸脓疮在后。邓通此人行为不过谄媚逢迎,巴结主上。依你所言,莫非你认为只要逢迎巴结君主的臣子就是值得宠信的么?那么兢兢业业、舍生忘死的国之股肱,为国为民的忠臣又当如何自处?文帝可有赏赐他们金山银山?” “其次,文帝在张廷尉提出依法罚金后,才要求处死,这是知法而不顾。可见要求处死正是本意,往往人气急时做出的反应越可能是他真实的内心。也幸亏周唐太子不是你,否则离大厦将倾为时不远。” 四下里一片哄笑,笑得李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白月真道:“唯安所言极是。文帝即位,诛杀少帝四人,也并非人之常情。昔年陈国灭,国主陈叔宝尚得以封侯逍遥,文帝乃少帝宗亲,竟不如灭陈的外人大度,本性称不上兼爱。弟弟淮南王刘长心恨辟阳候,回京时直接将之锤杀,而文帝置之不理,也称不上无私。” “文帝继位打杀功臣,逼死刘氏三兄弟,连他亲自指定的功臣周勃也不例外,又不算仁德。再看他的为政,却很宽厚为民。然为人与为政作风有巨大区别的原因,在于政治举措为外,有朝臣与万民时刻紧盯。他想要我行我素,是要背负巨大恶名与再次被别人推翻为代价的,所以不可以不做出政绩。而打压功臣,宠信何人,都是内在事务,有冠冕堂皇的借口遮掩,可以任意为之。文帝于是放而任之,故,文帝足以称得上一个合格的君主,但并不应当被当做圣人来膜拜,并冠以无上美名。” “有言道:人云亦云,不如不云。尽信书,不如无书。” 李仪被他二人直接反驳,脸色更不好看。 但上有左先生在场,他也不能做什么,只阴冷地眯眼,沉声道:“我说,齐王刘襄起事,刘章二人意在立兄长为帝才出兵,而承诺拥护文帝即位,事后立刘章为赵王、立刘兴居为梁王,也是群臣自作主张,并非文帝亲自开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事后还封二人为城阳王和济北王,已是很大度了。对曾经野心勃勃的臣子既往不咎,并封侯列土,这不算仁德?” “这话奇怪。拥立文帝,事后要封功臣为王,且赵、梁皆是一国疆域。如此大事,群臣却不通过文帝的准许,擅自做主。那么相比起来,岂非群臣更越俎代庖,目无君主么?文帝为何不对群臣问罪,而打压功臣?一年后大封诸子,刘章二人才顺便有了封赏。然而城阳与济北只是一个郡,还是从哥哥齐王刘襄的国土中分出来的,与一国之地有天壤之别。” “无论承诺是谁做出,刘章二人的功劳都不可抹杀。但文帝割其兄地与其弟,此举犹为失德,以致刘章不久便被气死。由此可见景帝后来的‘推恩’,也不过是效仿其父的所作所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