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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微微闭着眼睛,久久不语。 不错,在这时候,在这地方碰见齐云缙,也只能是为了云州那桩贪墨案。 十多天前,圣人接到密报,太子妃的兄长、云州刺史杨万石盗卖义仓储粮,圣人即刻命御史前往云州查察,人刚到云州,义仓便已起火,数百万石储粮化为乌有,还烧死几名管仓的官吏,烧毁附近十数处民宅。 起火之时,杨万石的部属、云州长史沈潜和儿子沈白洛都在义仓,圣人得知后大为震怒,立刻下令将杨万石、沈潜、沈白洛等相干人等阖家押往长安,御驾亲审。 结果杨万石试图逃跑,跌破了头,昏迷不醒,沈白洛又杀死两名抓捕的武侯,自己也被重伤,生命垂危,因此一行人至今还滞留云州,无法启程。 消息传到长安后,原本准备避嫌不问的太子察觉有异,命他和崔白带领亲卫,立刻赶往云州探查。 裴寂心中突然一动,垂目看向怀中的沈青葙。 他素来过目不忘,犹记得来此之前看到的卷宗中,提及沈潜有个十五岁的女儿十一娘,在抓捕时逃脱,下落不明。 她姓沈,看起来似乎是及笄之年。 “郭锻,”裴寂扬声问道,“你方才过去刘四娘家时,可曾问过这女郎的来历?” “问过,”郭锻应声答道,“四天前被人装在麻袋里卖进来的,卖她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长安口音。” 四天前。算算时间,恰好对得上。 是她吗? 裴寂看着她,她比方才安静了许多,软软地靠在他胸前闭着眼睛,似乎要睡着的模样,想来那解药已经起效,克制了她体内的毒。 可她娇嫩的嘴唇依旧含着他的拇指,偶尔一动,像是温存吮吸一般,带起他一阵阵不由自主的颤抖。 沈青葙,云州案。 裴寂屏着呼吸,抽走了拇指。 却又下意识地攥了拳,将拇指紧贴着手心,牢牢藏好。 他将她半躺半靠地放在车厢中,盖好绯衣,撩起车帘钻了出去,郭锻连忙递上一件外袍给他披上,裴寂翻身上马,沉声道:“连夜赶往云州,明天一早进城!” 二更时分,一行人在距离云州五十里处一个破庙里落脚,佛前的琉璃灯摇摇晃晃地照着,裴寂合衣睡在干草上,在乱梦中苦苦挣扎。 依旧是安邑坊的大街,龙首渠的一条支流从坊墙下缓缓流过,她握着匕首的柄,毫不留恋地对他说:“裴寂,自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他怔怔地问她:“沈青葙,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松了手,头也不回地走向不远处一辆七宝香车,车边等着个男人,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