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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畏罪 (第1/2页)
月色冷凝,风吹树影,无声地流转。 林晚卿从未觉得周围如此的静过,仿佛整个京兆府都被沉进了一方暗湖,深不见底。 耳边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凌乱的脚步,一颗心被拽住往下,越来越沉。 大牢外本应该看守的一队衙役不见了。 本应紧闭的牢门微敞,被夜风撩动,发出诡异的吱哟声。 她的脚步一瞬间被什么攫住,怔怔地钉在了地上。 空气里,是清淡的甜味,带着些暖意,像六月的水蜜桃…… 微风吹来,甜香散尽,清冽的月光里,却漫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 还是热的。 “王……王虎……” 林晚卿怔忡,方才脊背上的那股凉意直窜而上,变成脑子里的嗡鸣,一线炸开。 眼前白了一瞬,连出口的声音都变了调,听得出明显的嘶哑。 林晚卿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进了那间血洗的牢房。地上四处横陈着当值衙役的尸体,俨然一个屠场。他们个个都是一剑封喉,干净利落。空洞的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只停留在惊异的那一刻。 她推开半掩着的牢门,看见王虎躺在地上。 他无措地捂着自己快断成两截的脖子,全身抽搐,唇舌嚅动。看着林晚卿的眼神哀求又急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王虎……王虎!” 林晚卿失语,除了反复这个名字,其他的话都像长了刺,卡在喉咙里,转眼就变成了破碎的音调。 浸满冷汗的手摁住了王虎脖子上的伤口,黏腻温热的血就顺着指缝流下,湿了袖口,湿了前襟…… “别,别死……没,没事的……” 她手忙脚乱地安慰,说些毫无意义的话。 方才的那股甜味又来了,悄无声息地萦绕。 林晚卿怔住,察觉到手下摁着的那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了,垂落到干草垛上,发出嚓嚓的轻响。 不对,这响声分明更像是从身后传来的…… “铿——” 眼前是一道冷白的光,耳边是金属相击的脆响。林晚卿只觉得脸侧一凉,像冬天里被突然贴上一块冰凌。 紧接着便是“咚”地一声。 那道冷光射入她眼前的墙缝,在跃动的火光下晃着森冷的白。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才发现鬓边发丝凌乱,指尖上,是殷红的颜色和温热的腥湿。 身后适时的响起纷乱的脚步,林晚卿怔忡地转身,只见大牢从入口到尽头次第亮起火光,像一条火龙在眼前展开身体,原本火光幽暗的空间霎时灯火通明。 牢房的门被谁重重地推开,拍击在木栏上哐当作响。 周围霎时变得很静,只剩下火把和油灯的哔剥。 火光旖旎的背后,远远行来一个人影,他不疾不徐,月白的衣袍如霁月清风。 待行至她跟前,看清她的相貌后,林晚卿见他一对剑眉肉眼可见地蹙了起来。 苏陌忆薄唇微动,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道:“林录事,怎么又是你?” * “咚——咚——咚——” 子夜的更锣拖着绵长的尾音,散落在寂静的街道,随风漫入京兆府灯火通明的大堂。 晃动的烛火下,林晚卿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一双沾满干涸血迹的手相互拽着,指尖一遍遍地摩挲,像是要蹭掉一层皮。 不知是冻得还是受了刺激,她沾了血的下颌一直在抖。王虎的血迹干掉之后变成红褐色的一块,衬得她那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得没了血色。 苏陌忆跟着李京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他端的是一派云淡风轻,撩袍坐在了李京兆身旁的位置。 林晚卿一直没什么反应,就算被薄毯兜头罩下,她也是只是晃了晃身子,缓缓抬头觑向端坐正堂的李京兆。 灯火下,她的半张脸都匿在薄毯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而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拖起来的李京兆,此刻正一脸的疲倦和愠气,看向林晚卿的眼神自然就带着点不善。 他沉声一哼,将手里的案卷往桌上一砸,便指着林晚卿道:“你可知自己惹了什么事?!” 堂下的人仿若未闻,只悠悠地抬起头,与他目光对视。 那双早时还澄澈灵动的眸子此刻竟是从未见过的晦暗坚定。 她就这么看着李京兆,不言不语,李京兆却没来由地腿下一软,偷偷咽了咽口水。 他扯了扯身上有些紧束的官服道:“你……你越权审问罪犯,导致王虎被杀,还平白无故搭上狱卒的几条人命,你……” “你想说什么,只说便是。” 堂下的人突然张了口,漠然的声音响起,让在场的人都怔了怔。 林晚卿回了神,那双原本还有些迷雾的眼睛霎时澄澈起来,映着莹动的火光,格外熠熠。 李京兆一惊,噎住了,一时也忘了回话。只颤着一只手,指向林晚卿道:“你,你……越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