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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第5/5页)
拿手中小扇拍了下他那脑袋,道:“又不是非得要个男人才如意,你问问你四哥,这汴州城里,哪个比得上鲁元公主我过得舒心?谁人心里都揣着本难算的账,上至你四哥,下至那打更的更夫,查案的捕快,相扑的壮士,就没有一个舒坦的。你啊,大且不必为我发愁。” 官家饮了些酒,半倚在椅上,笑看着姐弟两人,忽而叹道:“当年我尚处微末,生母早逝,又因着后宫那些私隐之事,饱受苛待,多亏了你们两个,常常给我吃食,送我书册。我记得那时候,混世魔王你便每天都很不安分,天天在纸上画船,还要我帮着看看那船走不走得远。” 鲁元神情稍稍放柔,笑而不言。她明白得很,傅辛这脾性,那便是所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对他好,他记得,对他不好,他也不会忘。 傅朔听了傅辛这话,抿了抿唇,揉了揉眼,道:“四哥却是不知。当时我娘也缠绵病榻,爹无暇看她,全都靠大姨她入宫照料,陪她说话。我本就对四哥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后来大宁夫人说,让我和阿姐跟四哥多亲近亲近,我这才有胆子去跟四哥说话……”说到这里,他又笑了,道:“四哥当时身子弱,性子又有些不好接近,我虽想跟四哥亲近,可却一直没胆魄。” 傅朔乃是小宁妃之子,而鲁元则是微末宫人之女,抱到了小宁妃宫中养着。小宁妃恩宠尤盛,约莫是遭了旁人妒恨,入宫不久便一直靠药养着,实在是个娇柔的病美人儿,而大宁夫人却和小宁妃完全两个模样,眉眼美艳妩媚,性子亦十分高傲,几乎可以说是目中无人。 傅辛听得傅朔所言,心中却是有些惊异——那大宁夫人,都不曾与他说过几次话,他倒是从没想过,傅朔和鲁元那时这般照顾他,竟是出于大宁夫人的授意。 大宁夫人一生不愿入宫,先帝崩殂之前,终是决意将她放过,可大宁夫人却反倒在他死后也吞金而死。人都说大宁对先帝并无情意,所谓吞金也不过是先帝命她殉葬,可是傅辛却知道,大宁对先帝有情。 他原本觉得,大宁和流珠虽在眉眼上有些相近,但脾性却大为不同,然如今看来,竟连性子都有些微妙的相似了。阮二娘眼下对他怀着恨,但官家坚信,有那么一日……她会念起他的好来。纠缠一辈子,谁也忘不了谁,谁也讨不着便宜。 说罢旧事之后,傅朔又对着官家道:“弟弟我是赶在其他人前头,跑着回京的,而再过些日子,后头的人也能赶回来——四哥也知道,我小时候就长了□□毛腿。这后头人带来的,可不只是奇珍异玩,还有海外之国的几位公使。他们之所以费这舟车劳顿之苦,随臣弟回来,主要是想看看咱们这泱泱大国的气度与风采,见识见识。之前大海茫茫,从中隔断,咱们两边谁也不知道谁,现下也算是相通了。” 傅辛听着,也未曾在意,只点了点头。而鲁元和傅朔饭后告辞,出了宫城,傅朔眉眼微微放得正经了些,上了马后,与鲁元公主并驾齐驱,见四下无人,口中便低声道:“如今再看,大宁夫人交待你我不许说与外人的那些话,竟全都成真了。” ☆、54|48.01 潮来溅雪欲浮天(二) 鲁元听着傅朔的话,红唇微勾,白皙的手轻握着鲜红缰络,坐在白马之上,借着些许酒意,不由也忆起了往昔旧事。犹记得那丰姿冶丽,举止投足都与旁人大为不同,带着股潇洒贵气的女人,某夜里少见大醉,对着二人说了两句话,其一,便是与傅辛多多亲近,以后必会大有裨益,其二,留心姓阮的女人,留心即可,勿要小瞧了这小娘子,但最好也不必太过亲近。 思及此处,鲁元眯着眼儿,轻轻摇头,却是一笑,又想起大宁夫人吞金而亡后,自己不敢置信,而后又想起她生前就曾经命人给自己造棺材,怎么想都觉得蹊跷,便趁头七夜半无人的时候,偷偷凑到了棺材边上。绕了一圈后,二十多岁的鲁元发觉那棺材上有个小眼儿,把着烛火一照,不由愕然——棺材里空空如也,仿佛只留下了个什么物件。 她当时又想起大宁夫人生前教她的机关术,试了一试,自棺材边上又现出了个稍大些的圆洞,正好能伸个胳膊进去。鲁元将手伸入,把棺材里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却是一面黑石镜子,隐隐能映出人影来,背面錾着“留驻宝鉴”四字,不拿烛火凑近了照,着实看不清楚那小字儿。 这件事儿,鲁元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她心里头的秘密太多,不必告与外人,却也没有哪个外人可说。心事儿浸在酒里,藏在佛前,日子且这么过。 朝来暮去,居诸不息。清明过后没几日,流珠从女工所居的院子巡视回来,车行半道,想要下去给瑞安及如意带些零嘴吃食,可这绣鞋儿刚一落地,抬眼便见得那杂耍摊子前蹲坐着个身形结实的家伙,旁边放着个竹编小考箱,即所谓古代的书包。那小墩子看着眼熟,流珠一瞧,蹙了蹙眉,走到他边上,拿脚碰了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