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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漆的礼堂里。 他打开过道里的一盏小灯,然后将她安置在第一排中央的座位上,转身就进了后台。 过道里那唯一的小灯也熄灭了,她坐在静谧的黑暗中,舞台上追灯突然亮起,硕大圆形光圈,像是一轮雪亮的满月,而那轮银色月轮的中央,是黑色的一架钢琴。 他从幕后走出来,缓步踏进光圈,就在钢琴前坐下,佳期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会弹钢琴,更不知道他竟然弹得这样好。 他弹的是《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佳期从来不知道这首歌还可以改编成钢琴曲,起先乐曲轻柔舒缓,像是风拂来,huáng土高原上天高云淡,而绿意方生。中间高cháo部分却如同欢快的làngcháo,一làng高过一làng,每一个音符轻盈的跳跃在琴键,仿佛一枝枝山丹丹绽开在沟壑,花开得艳红如云。一朵朵挨挨挤挤,直涌到视线中来。每一朵都红得灼痛人的视线,那样多的花仿佛海洋一般,燃遍了漫山遍野。像是火烧云,从天上一直烧到地面,红彤彤的,热烈得像火一样。 她听不出任何指法或是技巧上的东西,只觉得整个舞台成了一叶小舟,飘在花雨如箭的河上,而只有她自己,凝视着这梦幻般的一切。 最后的部分似乎重新舒展下来,一切如同行云流水,重新恢复那种天高云淡四野旷静,只有一枝细弱却红艳的山丹丹,还摇曳在山谷的风里。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后许久许久,她才想起来鼓掌。 孤零零的噼噼叭叭掌声,在空落落的小礼堂中dàng起回声。他站起来,微笑着向她鞠躬,如同最具风度的演奏家谢幕。 礼堂太空旷,隔得那样远,她笑着提高了声音:你竟然会弹钢琴,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他站在舞台的中央,也得提高了声音才能让她听见:我的优点还有很多很多呢。 她说:我知道我知道。忍不住就笑了。 他再一次提高了声音问:佳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佳期此生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也不会忘记那间小礼堂,她站在台下墨海似的黑暗里,耳边似乎还回dàng着钢琴优美的旋律,而面前空旷舞台上,他站在一切光源的中央,眉与眼都清晰分明,脸上的每一条轮廓,都那么清晰分明。在雪亮的追灯光柱下,一切都清晰得反而像不真实。连他的整个人,都像梦幻般不真实,这一切都像梦境,像梦一样美得不真实。 他问她:佳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9章 佳期拥有了生平第一枚戒指,小小的白金指环,没有任何花纹,就是最简单最朴素的样子。因为不是名牌,而当时金价又相当便宜,所以不过几百块钱,是孟和平用他自己的补助买的。原来他下午就去买这个了,他替她戴在指上,她的手指非常的纤细,珠宝店的店员向孟和平推荐的号码,谁知仍是大了一点点,孟和平说:要不我拿去店里换一个吧,人家说可以换的。佳期却摇头:我就要这个,拿毛线缠一缠就可以了。 孟和平说:那不好看。 佳期璨然微笑:我不要好看,我就要这个。 那个戒指她拿红色毛线细细的缠了半圈,是不太好看,像过去老太太戴的金戒指。在老家东浦古镇上,佳期常常看见老人家坐在河沿一把藤椅上晒太阳,眯起眼睛听收音机里的绍兴戏。老太太满脸的皱纹与银发,手指上戴着枚发黑的金戒指,拿毛线缠过,连毛线都浸润了太多的岁月风尘。可是佳期十分喜欢,那是一生一世的天长地久,再多的战乱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