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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第1/4页)
他向她拱起了手,“臣还有事回禀陛下,掖庭共有采女二百四十六人,臣等俱已一一审问,没有发现任何疑点。韩嫣伤重,暂且开不了口,狱医正为她治伤,如果她挺得过去,或者还能从她口中盘问出些线索。依臣之见,此事不宜宣扬,陛下可以钦点几位大臣暗中查办,不管是韩嫣也好,刘媪也好,甚至是太后……朝中参与的人越少,将来回旋的余地便越大。” 扶微发了一通火,渐次冷静下来。自己反思一下,好像确实有些糊涂了。他的最后几句话,总算是站在她的立场上。退一万步,假如太后脱不了干系,她要留她活命,影响当然越小越好。 她两手捧起来,丧气地捋了一把脸,“我刚才太焦躁了,相父恕罪……”竟忘了颊上的伤,用力刮过去,痛得倒吸了口凉气。 丞相直皱眉,看着那细细的伤痕上渗出血来,她自己又看不见,只得抽出汗巾,摁在她脸上。 “那个韩嫣,要不是为了留活口,早就该枭首弃市了。”他语气淡淡的,可是又有隐约的切齿之恨,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扶微不语,闻见他袖笼中飘出的淡淡香气,不知怎么,仿佛怒气一瞬消散,忽然变得无措起来。 “我自己来……不碍的……”真是奇怪,习惯了他爱搭不理的样子,偶尔心血来潮表示一下关心,自己居然不能适应了。她一手捂住脸,一面匆匆转身,“武陵案又牵扯了燕荆二王,相父不要顾此失彼,忘了那件最要紧的案子。不知韩嫣与源珩等有没有关系,她开不了口,就从刘媪那里下手深挖吧,但凡亲族中有牵扯的,不论远近,一个都不能放过。” 丞相道是,“陛下仍旧执意去永安宫?” 她的人生,大概真的还需要修炼,别人能够轻慢忽略,唯有太后不能够。 她回头看他,语气沮丧,“我三岁丧母,一直把太后视作自己的亲生母亲。虽然这十多年来我不能和她亲近,但只要她还在,我就觉得不孤单。” 终究是女孩子,再狠的心,做不到男人那样绝情。他略顿了下道好,“陛下不宜单独前往,臣陪陛下一起去。” 原本这倒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时机,可惜她心境不佳,提不起兴致来。 一起便一起吧,至少目前他还不会对太后不利。她错身出了乐城门,面前笔直的一条大道,直通天际似的。禁中的道路都是先秦留下的直道,宽敞,一目了然。路面上铺着工整的青砖,前夜雨势再大,今天也不会污了足上鞋履。 君臣一前一后慢慢前行,雨后天色空蒙,空气是清冽的,混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有点像却非殿里常燃的青桂香。扶微深深吐纳,“我已经很久没和相父一齐走走了,这次还是托了韩嫣的福。” 丞相沉默,隔了一会儿才道:“陛下御前不必添置卫士吗?多些人手,陛下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他总是这样,你同他抒发情怀,他却要同你谈政事。扶微黯然道:“卫士再多,不能洞穿人心。刺客脸上又没刺字,谁知道哪个受命于人。”当然警备还是要加强的,不过她有自己的打算罢了。侍中和中常侍必要是亲信,如果连这个都由别人安排,那才是真正一辈子受制于人。 其实丞相何等聪明,不会猜不透她的想法。她要集权了,很多计划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他不见得没有察觉。但她迟迟不松口,再也不像十年前那样好拿捏,他想控制她,须得费些周章。 她说得模棱两可,并没有正面给他答复。心里有些怔忡,支起耳朵等他反应,结果又是半晌无语。在她将要松懈的时候乍然听见他问了一句:“昨夜聂君入东宫了?” 扶微心头突地一跳,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他,那个无用的建业在廊下守了一夜,居然还不及丞相耳聪目明。 她咽了口唾沫,“相父怎么知道?”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东宫一切尽在他掌握,只是对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感到不悦。 扶微侧身回望,深黑玄端压不住她的忧虑,忧虑中又悄悄开出了希望的花……他好像确实很不高兴,有什么道理不高兴?终究还是有些在乎她的吧! 她拿出全部修为来,努力不让自己失态,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相父为什么生气?” 丞相嘴角微沉,明明一脸阴云,语气却一点都不违心,“臣没有生气,聂君与陛下相处得好,臣叶感到欣慰。帝后本就一体,同塌而眠亦是人伦,任何人无权置喙。只不过聂君过于纵性,让臣后怕,现在是非常时期,万一哪里出了纰漏……” 扶微大觉狼狈,怎么连一头睡了这种事他都知道!又想不出话来周旋,便敷衍道:“聂卿是相父高足,利害他自己知道。反正昨夜章德殿没有一个黄门发现他,我想应该不会出纰漏的。” “黄门不知情,臣却知情,陛下难道不觉得不妥吗?”他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只要再耐两个月而已,他自然就入禁中了,这之前倘或被人拆穿了身份,事情可大可小,这种事还需臣提点陛下?” 她心里暗暗感到失望,直说吃醋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