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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第3/3页)
乱的时候,恰逢先帝病重。他许是早预料到了此乱难免,借此自保,又拖着等到朝中那二位斗得两败俱伤,回马一枪,坐收渔利…… 正神游,忽然,一阵喧哗传来。 马蹄声纷纷而清脆,警跸仪仗齐整,从街道的那一头开来。望见旗帜上的日月,众人知道那就是御驾,连忙噤声,端正衣冠,准备行礼迎驾。 待得渐渐近了,徽妍偷眼瞅去,却见并无车驾。几骑武弁甲士经过之后,一人忽而出现在眼前。 皇帝身着玄底猎装,挺拔轩昂。衣服上似乎落了些雨,晨曦下泛着微光,愈显得精神抖擞。 虽然许多年不曾见过他,徽妍却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张脸,从少年时就总有一股不经意般的冷峻之气,严肃时更甚,简直岁月无改。 坐骑将要经过面前时,她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挡在前排人的背后。 “陛下怎不乘车,却骑马?”两位侍婢好奇地小声议论,旁人警示地轻咳一声。 皇帝纵马驰到官署前,看到等候在官署门外的使臣,行云流水地拨转马头,在他们面前停住。 “陛下。”徐恩见状,忙走到皇帝面前一礼,道,“仁昭阏氏随侍等人,觐见陛下。” 皇帝微笑,将马鞭交给侍从,走过去。 “张内侍,”他说,“一别八年,别来无恙否。” 张挺激动不已,大声道,“禀陛下,臣无恙!臣等远赴胡地,尽尺寸报效之力,本以为将终老于塞外,未想得以归汉而见圣面,此生无憾!”说罢,伏拜在地。众人亦是动容,纷纷跟随泣拜在地。 皇帝亲自将张挺扶起,“众卿万里赴匈奴,其中艰辛,朕自知晓。”说罢,问徐恩,“筵席可备下了?” 徐恩答道:“筵席已在堂上设好。” 皇帝微笑,对众人道,“朔方地处偏僻,虽无长安珍馐,但有新酿美酒,朕今日备下,为众卿接风。” 众人大喜。 乐师奏起鼓乐,喜气洋洋,归汉的侍臣们互相揖让,跟着皇帝走入官署,脱履登堂。 皇帝在上首坐下,张挺与侍臣们正式觐见。 徽研身为女官之长,立在张挺身后。轮到她拜见的时候,皇帝看着她,莞尔,“王女史朕识得,当年在宫学,女史与朕同为弟子。” 徽研心里噔了一下。 他果然还记得。 徽研不敢多想,伏拜道,“妾王徽妍,拜见陛下,伏惟安康。” “女史平身。”皇帝答道,比起当年,嗓音微沉。 作者有话要说: ☆、问对 虽然皇帝说是薄宴,但毕竟是天子的筵席,菜肴丰盛自不在话下。堂下有乐师奏乐佐宴,堂上有仆人鱼贯呈上新菜,目不暇接。 侍臣们远赴胡地,多年不曾尝过像样的中原筵席,举酒相祝,其乐融融。 徽妍却不敢十分放开。她旁边坐着张挺,再旁边,就是皇帝。坐得太近,以至于张挺与皇帝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昨夜睡得晚,晨早赶着起来,早膳没有吃多少,腹中已经十分饿了。盘子里的肉很香,徽妍尝了尝,竟是长安风味的脍肉。从前在长安的时候,她在家中常常能吃到,在匈奴却是吃不到这个滋味的。她觉得怀念至极,想大快朵颐,却不能在皇帝面前失了女史的风范,只能正襟危坐,用箸文雅地夹起一小片,送进口中缓缓咀嚼。 “……单于身体如何?”上首,皇帝问张挺。 “禀陛下,单于康健,尚可控弓行猎。” “朕若未记错,公主所育王子,今年才六岁。” “正是。蒲那王子虽六岁,已通晓汉文,能诵诗。” “匈奴化外之地,六岁能识字诵诗,倒是难得。” “公主深知教导之责,从未懈怠。且王女史通晓经典,每日教王子与居次识字读经。” “哦?” 徽妍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抬眼,正正遇到了上首皇帝的目光。 她只得停箸,恭敬道,“妾身为女史,助公主教导王子、居次,乃分内之事。” 皇帝看着她:“王太傅当年教授太学,造诣独到,公主儿女虽居塞外,却能得女史教导,亦乃幸事。” 他的话不紧不慢,不知是否有意,他没有提王兆担任太子太傅之类的成就。毕竟王兆终被罢官削爵,这话说深了,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