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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第2/3页)
到头像这样在大场面里抛头露面的日子,统共两只手也数得过来,何况大家都是天子亲族、皇家血种,天生享诰命、食俸禄的人,谁又矮了谁一个头去?这时候自然要拿出浑身解数,处心积虑地出一次风头。 于是香风阵阵,笑语晏晏,只见那绫罗锦绣堆里,金冠、珍珠、翠羽和各色红、蓝宝石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璀璨的流线,远远望去使人目眩神迷。娉婷的娇娥们已如天仙下凡,偏偏就在这一派美不胜收的佳宴之上,竟有一人能够与众不同,生生美得拔出一个尖来。 头戴着五毒帽的奶娃娃们只要脚一沾地,都会不由自主地向那个美人身边凑过去,可惜也都会在几步开外,就被各自的奶娘们从地上拽起来,又是掸尘又是拍灰地抱着走远,偶尔几个老婆子还会递个复杂的眼神,交头接耳地发几句议论: “那个就是王爷刚认的女儿吧?听说是从山西来的。” “长得也太妖气了些,只怕不是个有福的人。” “可不,近来楚王府里闹那么多事,说不定就是她带过来的秽气。” “你知道她娘是谁吧?当年我可见过,一个丫头就把王爷迷得神魂颠倒的,若不是出身太低,差点就做上娘娘了……” 冷着脸在席上独坐的朱蕴娆,此刻当然听不见众人的议论。她天生唇角上翘,一抿嘴腮边就是两个梨涡,瞪着眼发呆也像含情脉脉,于是什么也没做就成了男人眼中的西施,女人眼中的沙子。 席间觥筹交错,应酬的水酒没多少真心,朱蕴娆也无可无不可地喝着。 楚王这一支的女眷都聚在王妃身边,仗着背靠实权的优越,表现得自然要比旁人更亲热些。于是自然而然地,朱蕴娆也和柳姨娘打了一个照面,她在推杯换盏间忽然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是眼熟,稍微想了想才从记忆里翻出这么一号人,于是信口问了一句:“你最近有没有丢过一幅画?” 朱蕴娆这一问很是莽撞,却也出于无心——她觉得宫里的女史既然能来审问自己,自己又担下了这份冤枉,那么私下问问别人也不算什么,哪知这一问,却往有心人的肉里扎进了一根刺。 只见柳姨娘一瞬间脸色煞白,难掩慌乱地问:“你说什么?” 朱蕴娆皱起眉,也不知该怎么措辞,才能让自己问得隐晦些。她若是能有女史那种打人不伤脸的口才就好了:“我前阵子常见你在园子里走动,所以才问问,你真没丢过什么要紧的东西?” “没有。”柳姨娘想也不想便矢口否认,一双眼狠狠瞪着朱蕴娆,尖利得像两把刀子。 奈何朱蕴娆却根本不会看人眼色,径自点了点头,还不忘好心地提醒她:“你在园子里玩的时候,也要当心一点。” 这一句话把柳姨娘气得半死,她做贼心虚,认定朱蕴娆在自己身上起了疑心,因此才会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话里有话地讽刺她。 这丫头,果真不是一个肯吃闷亏的主。 这一厢柳姨娘正在心中暗自思量,一名小内监却慌慌张张地跑来向王妃禀报,说是正在前府宴饮的男宾们有的喝高了,又为了楚王是不是先王骨血的事起了争执,当着王爷的面就闹起来了。 王妃一听这话便气得面如金纸,当着一众命妇的面,竟然怔怔掉下泪来:“我看如今这偌大的王府,也快保不住体面了。我知道我们这里,有人心比天高,眼里嘴里尽挑着王爷的不是,却不想想自己那房当年做了什么事,才被褫了世子的名分!如今一个个不是郡王,就是将军,竟然借着酒疯就在前头闹起来,真是一点体统都不顾了……” 在座的女眷们听了王妃的哭骂,一个个都低头屏气,不敢出声。只有朱蕴娆照旧在一旁嗑着瓜子,心中回想着夫君告诉自己的陈年旧事。 大约六十年前,她的祖父楚恭王朱英?,还只是当年楚愍王的庶出第三子。而楚愍王曾经册立庶长子朱英耀为世子,然而父子二人后来为了一个妓女闹翻,世子朱英耀竟然在元宵酒宴上,唆使手下杀了自己的父亲。 事后朱英耀被押往北京处以分尸极刑,焚尸扬灰。几年之后,她的祖父才袭封做了楚王。而近来频频质疑父王出身,一直觊觎楚王之位的辅国中尉朱华趆,是世子朱英耀同母弟弟的幼子。 朱华趆如今若想取得王位,唯一的方法只有扳倒现在的楚王,证明先王的子嗣已经断绝才行。 而眼下的情况坏就坏在:她的父王是先王的遗腹子,是在楚恭王薨逝之后才出生的,若真要追究起来,也确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点。 如果她的父王最后真的被认定是个杂种,那她就是杂种的野种,更不知道该算个什么东西了。一想到这里,朱蕴娆便木然地将一粒瓜子塞进门牙间,“喀”一声轻轻磕开,心想:怕什么,最多再回山西放羊呗。 哪知这轻轻的一声“喀”,不偏不倚传进了正在拭泪的王妃耳中,王妃顿时眉心一蹙,带着些厌恶的目光冷冷扫向众人,恰好将朱蕴娆逮了个正着。 果然是只喂不熟的小狼崽子,竟敢不将她放在眼里!王妃心中火冒三丈,却不便公然和小辈一般见识,索性推说心口疼,被噤若寒蝉的侍女们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