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_第2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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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节 (第2/3页)

般的腿,长脖野鸡似的倒起了小碎步,落荒而逃。

    可惜雨来得太快,纵使是长脖野鸡,也没能免过变成落汤鸡的命运。

    木椿将程潜揣在怀里,扒下自己转眼湿透了的外衫,聊胜于无地罩着怀里的小男孩,边撒丫子狂奔,边大呼小叫道:“哎哟,坏了,这雨大的,哎哟,这要往哪躲啊?”

    程潜一生差遣过代步的走兽飞禽无数——但这恐怕是他坐过的最颠簸、废话最多的一匹了。

    风雨雷电声与师父的聒噪声混成一团,他脑袋上罩着师父的袍子,两眼一抹黑,却嗅到了那袍袖上有一股说不清的木头香。

    师父一条胳膊将他揽在胸前,腾出一只手,始终护着程潜的头顶,这老男人身上清晰分明的骨头硌得他生疼,然而怀抱与保护却又都是货真价实的。

    不知为什么,尽管这长脖子鸡方才还大言不惭地忽悠了他一通,但程潜对他仿佛有种天然的亲近。

    程潜披着木椿的外套,默默地从衣服的缝隙中窥视着雨幕中湿透的师父,有生以来第一次享受了孩子应有的待遇。他细细体味了片刻,心甘情愿地认了师父,并且下定决心——就算这位师父满嘴屁话,一肚子旁门左道,他也原谅了。

    程潜乘坐着一匹瘦骨嶙峋的师父,最终湿漉漉地到了一个破败的道观。

    先帝年间大规模的“清道”清理了很多野鸡门派,也留下了不少野鸡门派的道观,后来都成了无家可归的乞儿与错过宿头的旅客们落脚的地方。

    程潜从木椿的外衫中挣出一个小脑袋来,一抬头就与道观供奉的大仙看了个对眼,当场叫那泥做的大仙给吓了一跳——只见那位头上包着两个髻,饼脸而无颈,满面横肉,左右两颊上各有一圈通红的脸蛋,下面展开一张血盆大口,笑出满口参差不齐的牙。

    师父自然也看见了,忙抬起爪子遮在程潜的眼睛前,愤然指摘道:“桃红袄子翠绿袍,唉,这样淫邪的打扮竟还好意思在这里吃供奉,真是岂有此理!”

    幼小的程潜由于见识有限,一边不明所以,一边有点震惊。

    木椿义正言辞道:“修真之人清心寡欲,要时刻注意言行,打扮成这幅唱戏的模样,成何体统!”

    他竟还知道什么叫体统……程潜有点刮目相看。

    正这当,一股飘渺的肉香从破道观后面传来,打断了“清心寡欲”的师父的愤世嫉俗。

    木椿的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顿时说不下去了。他一脸古怪地领着程潜转到了那淫邪的塑像后面,看见那有一个比程潜大不了一两岁的小叫花子。

    小叫花子不知用了什么器具,在道观后堂地面上刨了个洞出来,正在里面烧着一只肥硕的叫花鸡,他敲开泥壳,一阵香气溢得到处都是。

    木椿又咽了一口口水。

    一个人若是瘦削到了一定的地步,有些事是很不方便的,譬如馋了的时候,那一把能攥过来的小细脖颈子就不大容易遮掩本能反应。

    木椿真人将程潜放在了地上,继而身体力行地为小徒弟表演了一番何为“修道之人要时刻注意言行”。

    他先将脸上水迹抹净,揣好一个仙风道骨的高人笑,这才迈起忽忽悠悠、左摇右晃的莲花步,飘到小叫花身边,当着程潜的面,侃侃而谈了一席长篇大论的花言巧语,描绘了一座穿金戴银吃饱穿暖的海外仙门,将小叫花说得两眼发直。

    木椿对着那脑袋大身子小的小叫花,热情地哄骗道:“我看你资质上佳,将来或能腾天潜渊,说不定有大造化——孩子,你姓甚名谁?”

    程潜感觉这句话有点耳熟。

    小叫花虽然颇有些浪迹天涯的狡黠,到底年纪还小,活生生地被师父忽悠出了两行清鼻涕,呆愣愣地答道:“小虎,不知道姓什么。”

    “那便从为师,姓韩吧,”木椿捋着山羊胡,润物无声地确定了师徒名分,“为师且赐你个大名——单名一个渊字,好不好?”

    程潜:“……”

    韩渊,含冤……真是又吉利又喜庆。

    师父想必是饿糊涂了,面对皮焦肉厚的叫花鸡,他多少有些口不择言。

    ☆、第 3 章

    韩渊虽然比程潜年长一点,但是按照入门先后,反而成了他的四师弟。程潜这个“关门弟子”只当了几天,就成了人家师兄。

    可见扶摇派的后门关得不严。

    至于那只叫花鸡……自然有多半都孝敬进了师父的肚子。

    鸡也堵不住木椿真人喋喋不休的嘴,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说教癖好,边吃还边问:“鸡是哪来的?”

    韩渊一条灵舌,有点绝活——他啃鸡骨头不用手,囫囵个地塞进嘴里,腮帮子鼓了几下,脆骨嘎嘣片刻,就能吐出一个干净完整的骨头。

    只见他“呸”一声,粗鲁地喷出了嘴里的骨头,回师父的话道:“前面村里偷的。”

    子曰:“食不言,寝不语。”

    叫花鸡自然是香喷喷的,程潜本在犹豫要不要跟着师父撕一条鸡腿吃,见了此情此景,听了来龙去脉,程潜毅然将手缩了回来,默默地在一边啃着硬成石头的烙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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