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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第4/5页)
“你帮我看看,这个手术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才导致鼻血流不停,你是我同学,能和我说实话,别的医生都不说实话,我也不想索赔什么的,就是怕毁容,怕死了,要是毁了容……”话没说完,鼻子里一热,一股暗红的鲜血流下来,大滴大滴地落在茶碗里。 马丽丽一惊,忙仰超头,不让鼻血滴到衣服上,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挎包里摸索止血药棉。我忙帮她找到药棉,塞到她鼻子下面,又扶着她去卫生间,就着水龙头清洗血迹。 血一直止不住,汩汩地流着。我尝试了记忆里所有止鼻血的方法,向她耳朵里吹气,掐她中指指根,都没有效果。我也有些着急,对她说:“你自己在这里用药棉堵着鼻孔,我去厨房里要两瓣大蒜,把大蒜捣碎敷脚心很有效果。” 我跑到厨房,费了一番口舌才要来两瓣大蒜,又麻烦人家帮着捣碎,用纱布裹着,跑回卫生间。见马丽丽伏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双手掩面痛哭。旁边站着一个痴肥白腻的中年女人,一边提裤子,一边狐疑而兴奋地看着她。 我快步走到两人中间,挡住中年女人的视线,侧着身子对马丽丽说:“丽丽,是我,大蒜要来了,你的鼻血还在流吗?” 马丽丽发出低沉的呻吟声,摇头含糊地说:“不流了,我要死了。” 我安慰她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明天你到医院里给鼻子照个x光,把片子送到我那里,我找专家帮你看看。我虽然是做法医的,但是术业有专攻,对整容的事情不大懂,刚好我认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应该能给你有益的建议。” 我所说的那个专家的确是做整容的,不过是专门研究给死人整容的,是松江省公安系统尸骨分析的专家。我没敢把这个专家的身份透露给马丽丽,怕她反感。 那个专家给出的意见是,鼻骨填充物位于骨膜和骨质中间,位置正确,比例恰当,算是一例成功的手术。根据整容医院提供的报告,鼻骨填充物是加工精密的骨粉,并有卫生监督部门的产品质量报告,与马丽丽的骨质的契合程度很好。所以流鼻血只能看成是正常的并发反应,只要注重保养,坚持用药,也许可以期待逐渐好转。如果实在不见效,最终只能把填充物取出来,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马丽丽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可是她也没有别的解决之道,只能顺其自然,每日里以鼻血和眼泪洗面。 2.火化风波 这年夏天的发案少,我踅摸到刑警队的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翻看《松江晚报》,一边促狭地想,这间报社出过一个杀人狂魔,居然没影响到发行量,还带来了广告效应。翻到社会新闻版,一则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则新闻的标题是《人未火化骨灰已收》。说的是在某市殡仪馆发生一起罕见的事件,死者还没火化,家属已拿到骨灰,家属们的哭喊响彻墓园。事件被媒体披露后,引起近年曾在该殡仪馆火葬过亲人的市民恐慌。当地官方的说法称,这起事故是由于火化工责任心不强而导致的,肇事者当时赶着去参加一个饭局,所以用积存的他人骨灰滥竽充数,这只是个案,市民无须恐慌。但是被死者家属殴打的火化工则说,是他师傅让这么干的,两年来一直都在这样做。 我看完这则新闻,气得一拍桌子,话还没出口,那边马经略也一拍桌子,说:“这些人胆大包天,连死人都敢捉弄。”原来他也刚看完同一条新闻,同样气得不行。 刑警队负责对外宣传的女干事秦观说:“你们这些平时不看报纸的人,偶尔看一次就怒发冲冠,如果每天都看,还不要气出心脏病。《松江晚报》是拣着软柿子捏,也就是写写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地方,说不定楚原市也有这样的事,报社不敢捅出来而已。” 我说:“这个倒不是没有可能。这真是缺德无底线,欺骗人家一辈子,最后一站火化成灰了,还要继续被骗。” 马经略说:“每天做同样的工作,人就麻木了。医生每天看病人,对疾病就麻木了。火化工每天面对尸体,对尸体就麻木了。所以对死者家属来说是天大的事,对他们而言却仅是日常工作而已,即使出错也没有责任人会放在心上。” 我说:“不管怎么样,底线的道德还是要守住的。我们都不是圣人,却也不能做坏人。” 秦观说:“前两天楚原市的火葬场也出过一件事,当时家属还报了警,派出所的警员到过现场,不过由于没有证据,事情最后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