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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第4/4页)
云卿连忙道:“不敢,只是……” 慕老爷子淡然盯着她问:“只是什么?” 云卿又是一番犹豫,最后勉强抬起头看着慕老爷子羞怯地说:“只是一来,终身大事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卿自幼父母双亡,全靠师傅抚养长大,这件事终须我师傅点头才是,但我师傅现如今倒不在物华城呢!这二来么,我姑姑尚未出阁,我怎可以不顾孝道将她撇下?所以纵是感念慕少爷一番心意,却也万万不敢妄自点头。绝非妄自尊大,还请慕爷见谅!” 慕老爷子听她这么绕弯弯不怒反笑,道:“你这丫头果然心细,明明白白是拒绝了,还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这一点倒是跟阿凉很像。” 云卿晓得被老爷子看穿,也不辩解遮掩,毕竟这场博弈从来都只是他们祖孙俩的,云卿只需跟对人即可,还轮不到她个外人来插手什么。 云卿原本是假意娇羞,聊着聊着一度想起慕垂凉,倒真得有些羞怯难言了。面对这样隐藏锋芒的精明老者,云卿由不得要想,这么多年,这么多件事,这么多次谈话,慕垂凉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和怎样的睿智一一应对下来的呢? 这么些年,做一个四族之子,他累不累? 她这边沉默发呆,那厢慕老爷子倒先行倦了,他看着云卿点头说:“你介意他有妻有妾,这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阿凉现下不在物华城,一切等他回来再做定夺吧!” 云卿要的就是这句话,心下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趁着这当口她连忙向外看去,却见那辆异常奢华的马车早已离开,苏行畚也不见了,独留余下人对苏老爷口诛笔伐群起攻之。 一场戏独独没看结尾自然叫人懊恼,慕老爷子看见她如此神色,头一次露出类似慈爱长辈的和蔼浅笑来说:“有些事小女娃家家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云卿让这样分外柔和的提点弄得心里发毛,她自然没能明白小女娃不知道什么好,但看慕老爷子的神色又晓得不能追问,于是只好作罢。 二人安静喝茶。慕老爷子煮茶极为考究,认真细致,严肃若下棋。方才他言辞平淡仿佛对一切浑不在意,却叫云卿防备又紧张,现在他神情严肃一丝不苟,云卿却觉得他有那么一丝和蔼可亲了。 云卿安静的时候亦极安静,二人坐得久了便有了默契,老爷子什么时候想要什么她都能自然而然地提前帮他递过去。老爷子先时不在意,最后发现了便是一愣,淡然打量她许久,接着分明是连煮茶都兴致缺缺,并且不加掩饰地直接告辞先行离去了。 云卿等所有的青衣双髻小厮全部随慕重山消失在门口,才长嘘一口气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芣苢忙上前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云卿方才看着随意,心底那根线却绷紧了,叫自己差点喘不过气来。此刻蓦然放松,只觉筋骨酸软,热血回涌,冰凉的手脚突然酥软酸麻起来。 四下无人,芣苢拉着云卿冰凉的手吓怕了说:“这是怎么了小姐?方才明明还好好的呀……” 云卿缓了缓,说:“跟这样的人说话真累,一句一个坑,就等着我往下跳呢!” 芣苢茫然道:“有、有吗?不是只是在聊慕少爷吗?” 云卿让她逗笑,点了她的脑门儿说:“你呀!” 慕老爷子其人,的确是比她最近见过的蒋宽裴子曜等人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段数。如果慕老子是真的存了心要独霸物华,那裴家和蒋家,至少现在看来还根本不是对手。 更别说慕老爷子这边还站着一个慕垂凉了。 一场大雪将落未落,隔了几天竟然放晴。十一月的天儿是透骨的寒凉,但也终究轮到了一日晴好。岚园后院儿的金合欢树下,云湄支了绣花架子为御史夫人做一副绣活儿,云卿难得犯懒,便懒洋洋靠在云湄边儿上假寐。 长庚一去无回,云卿再无从知晓慕垂凉的消息。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那伤口究竟是好了没,云卿只能偶尔偷偷想一下,不能叫人知道,也没人可以诉说。别说蒹葭不理她,这样子的她,连她自己都不屑直视,倒是这样整日里傻忙傻乐竟让云湄很放心,云湄做着绣活儿笑话她:“这样子多好,十五岁的小姑娘可不得是这样子么?” 芣苢立刻笑得诡秘,云卿瞪她一眼,又跟云湄撒娇说:“我可不能是十五岁的样子,只因年岁小就平白被人小瞧了去,多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