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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第1/3页)
廷尉虽然是九卿之一,终究是没有武帝建国时封的八公来得显赫(大司马为八公之一)。 廷尉柳颂以恭敬的声音解释着昨日的经过,并且为自家孩子的鲁莽表示了深切的歉意。 柳颂干咳一声,对柳熙年道:“还不快向大公子道歉!” 柳熙年不甘心地看自家爹爹一眼,僵了许久,终是低头向凌辄说了声“对不住”。 凌辄终于垂下了高昂的头颅,看向站在下首的柳熙年一眼。 凌凯看见一巴掌拍上了凌辄的后脑勺:“愣什么!赶紧说原谅人家!!” 凌辄扁着嘴看父亲一眼,委委屈屈地说:“没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后面的一声“呜……”差点就出口了。凌辄确实是没有什么错误的,却还要说着这样违心的话,父亲严肃的脸就在旁边,容不得他使小性子。 柳熙年并没有为凌辄的窘态感到多么的想笑,却是很奇怪地感觉到了屈辱。 不仅仅是委屈,还有侮辱。 之前打架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被爹爹骂的时候没有觉得,刚刚很不高兴地道歉的时候也没有觉得。 偏偏在这样的,别人表示原谅自己的时候觉得这样的屈辱。 或许是觉得那个少年并没有怎么样的高尚,没有自己厉害,也没有聪明,但是却做出这样高的姿态来对自己表示原谅,还是这样委屈的不甘愿的原谅。 ——为什么我就非要取得你的原谅不可呢?你不原谅我又能把我怎么样的呢? 柳熙年在心中这样想着。 他甚至觉得他的父亲也一样受到了侮辱。 ——都是我的错误。 那天回府的车驾上,柳家顽劣的少爷出奇的安静,低头看着牛车底上铺的地毯,一言不发地像是在思索。 柳颂看了这个儿子一眼。 在心中叹气——到底还是太小了,顽劣一下也是可以忍受的。 ——只希望以后不要一直像现在这样的不争气。 仍然是在车驾中,柳熙年扬起小脸问父亲:“如果不是我的错而是凌家大公子的错误……那么,他也会来咱们家向我道歉吗?” 答案不言而喻,柳颂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傻孩子啊。”说完伸手抚上儿子的额头,“你总要明白的啊……这世界不仅仅是美丽的庄园啊。……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很多的不美好的事情啊……比如说凉州那里又吃不饱饭的人们,还有被杀掉以后头颅被堆起来点狼烟的商旅啊……” 少年颤抖了一下:“爹……爹爹。” 柳颂仍然是笑着的,却是与方才不同的苦涩:“凌家的大公子现在是在骁骑营预备役受训……以后便是豹骑,天子近卫,这是最好的将军的摇篮。你若是此时因为一件小事情而引得他的记恨,日后的路只怕是不好走。” 在那一瞬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间敲打了脑袋一样,醍醐灌顶般的顿悟,好像一切都瞬间远去,光影交错中的是父亲高深莫测的笑意,牛车的帘幕好像也统统消失不见,似乎可以看见外面庸庸碌碌的人群,形色匆忙地走过去,然后划成模糊的光线,城墙远遁而去,天地瞬时开阔苍莽。柳熙年突然好像理解了父亲笑容里的无奈,以及自己所感受到的屈辱从何而来——这个时代所器重的东西,所谓的家族地位名望风度的中心,最重要的东西——权势。 即使是史册写满谶语与清谈的时代,即使儒家不再是惟一至高无上的学派,即使有人对于名利地位毫不留恋一样名满天下……这仍然,是势利的世界。 父亲的手掌依旧是宽大而温暖的,然而这世界却不再如以前理解的那样。 于是,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人们发现好强孟浪的柳熙年突然间不见了。 那个孟浪的少年随着时光的尘埃一同远去飞散无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青年,名士郭瑾省有一日见柳熙年在家中与前来拜访的太常少卿的清谈,大为赞叹:“此子璞玉之资,日后定有所成。”于是人人都知道了“柳家有子名熙年,璞玉之资字临渊”。 临渊公子柳熙年自此成名,凭着美好的面相,在郊游的时候可以收到很多女子们投过来的鲜花与水果,命友邀宾玩赏的时候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