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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第2/2页)
一个时辰为一节课。 从头至尾,谢诩都未饮一口茶润喉。 追求效率的方式太过极端粗暴,玉佑樘倚着靠垫,一面翻书感慨,一面仗着太子威风,在他面前一杯又一杯地往肚子里灌大红袍,他喝得咕咚咕咚响,谢诩充耳不闻。 一节课毕。 几个偷窥的公公纷纷将头缩下窗口,匆忙踱步回去禀报各自的主子。 啧啧,果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娘娘/殿下听到一定很开心! 而玉佑樘也开始整理课本打算跑路,他刚把《春秋》阖上,就听谢诩道:“课后还有作业,微臣批阅后,殿下才可离开。” 一本正经,不容置喙。 玉佑樘僵了一会,还是一屁股坐回原处,谢诩见状,才提笔,开始布置作业。 我就说他一直巴拉巴拉讲话,一开始研墨又是为何?玉佑樘扭过脸去,原来是为了这个。 很快,玉佑樘拿到题目。 很简单,评议两位春秋人物。 不假思索,玉佑樘开始作答。 他写的第一位是钟春离,第二位是许穆夫人。 皆为女子。 玉佑樘下笔如风,不到半个时辰,便交上作业。 谢诩也是一目十行,阅尽,只提了一个短句:殿下写的皆为女子。 这算什么鸟评语,玉佑樘蹙眉,提笔驳了回去:太傅方才未言不允写女子。 谢诩:目光狭隘。 玉佑樘: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汉时司马相如都识女子之妙,太傅才是见解偏颇,有失公允。 谢诩不作声色,就着那句话下头,继续写道:微臣之意并非如此,先议钟无盐,此女相貌丑陋,却志向远大,非一般女子可比。当时齐国饱受赵军之扰,钟无盐便冒斩首之罪,向齐宣王进言:边望远邑,切齿佞臣蔽君。齐王倍感,封其为无盐将军,后收复失地,宣王封其为后。再谈许穆夫人,卫国皇室之女,擅诗辞,欲联齐国,却委嫁许地。狄人犯卫,戴公病逝,许穆夫人辅佐文公,管治国事。后工于外交,得齐桓公赏识,扶卫攘夷,重树卫国之高位。纵观二女,功绩斐然,但皆是辅政,为男子所用,从不曾有自登高位权治天下之虑——此为臣所言之目光狭隘矣。 文毕,谢诩从容搁笔,将纸张递回。 在门口把风的碧棠后脑勺爆出一滴巨汗:你们两个都会讲话的人传小纸条真的不累??? 玉佑樘也有耐心,仔细讲这一席长篇大论读完,心中惊惧万分! 这是大不逆啊,谢太傅,你这是在怂恿女子夺权篡位? 他匆忙从纸张中抬起头来看对面人,谢诩还是原来坐姿,衣衫齐整,泰然自若。 真的是他。 不是恰巧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也不是突然失忆记不得自己了。 接下来,谢诩开口说了一句话,更是彻底将玉佑樘这些心存侥幸的美妙猜想化为泡影: “臣只愿这宫中锦衣玉食,不会磨去殿下的本心才好。” 他语气平平,仿若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一年之前,这人告诫他:培养你七年,已倾我毕生所学。进宫后,切莫三心二意,也勿贪图别的选择。唯独一条,坐上太子之位。 他很震惊,问:你又不能确定玉佑樘一定会被选中当太子,而且女子做皇帝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人未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只言道“把自己当男子就好”便披月离去。 自此再未见面。 现今竟又在这种情状之下重逢,又是以师长身份,头一回就被将了一军…… 果真是他太掉以轻心了。 玉佑樘如鲠在喉,他试图再反驳些什么,却又好似真哑了般,道不出一个字来。 最终只握起笔,垂头在那纸后写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