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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涂脂抹粉也不及你一分的素颜,怎么能叫蓬头垢面?况且父亲已经故去。你要是怕母亲在意,我去跟母亲说。”他怕脂粉伤害妻子的肌肤。“别,别,我自己去说。你个大男人不害臊?”至于出门要化妆,更不必了,难不成是要去勾引什么人?只有出席晚会时他才许澧兰妆扮自己,否则怕被误会怠慢主人。“你不怕我勾引别人吗?”妻子一脸娇憨。“有我在一旁守着,你作不了妖!” 她把头发剪得很短,表明她决绝的态度,周翰心里揪得疼。可他没想到澧兰短发也这么美,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冰肌莹彻,她若是冲他笑,会妩媚成什么样子?他巴望她看他一眼,哪怕就一眼,他就立刻觍着脸陪她去南京,他哪里舍得把她托付给经国,他实在想扯她入怀,哄她,抚慰她。 澧兰的目光停留在周翰的手上,那温暖、厚实又有弹性的大手。她看那手一会儿握成拳,一会儿又慢慢松开,她听得见周翰心里的叹息。她盯着那手,这手曾经牵扯过她、拥抱过她、爱抚过她,她无比眷恋这手,和这手属于的人。她对他既恨又爱,爱远多于恨。他那样地伤害她,在美国、回上海、和现在,一次又一次,可她就是停不了对他的爱。他就算杀了她,她也还会是他的伥鬼,为虎作伥,她想。 要发车了,周翰不得不离开,她听见他再次嘱咐经国,婆婆妈妈的,她想,可这杀伐决断的男子只有为她才会这样。她在心里追着周翰的脚步,看他离去,她怎会舍弃他?她当去而复归! 澧兰坐在京(南京)沪线的头等车上,想周翰。她一路上很少跟别人说话,她沉浸在自己的想念中,经国和仆妇们都小心翼翼地,避免打扰她。这是三月初,她记得1921年的2月初周翰送她回北京过年。她记得一切,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周翰逗她说话,拥抱她、热吻她。 她问自己在这件事上最在意什么?在意失去孩子?她固然极痛心,但她可以努力再要的。在意自己受到伤害?其实她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是很坚强的人,她总能恢复过来。她最介怀的是周翰居然跟别的女人缠绵,他的第一次居然是跟别人!这一刻,她希望自己是欧洲的封建领主,对治下的女人拥有初夜权,对周翰一人拥有就可以了,她叹服自己思路永远这么活跃。可她真的很介意,如果他们换位呢?假如是自己跟别人呢?周翰大概会灭了那人十族,就如朱棣对方孝孺,凭他那妒性,他能做出来。澧兰知道周翰有多在乎自己,就像她在乎周翰一样,在彼此的眼里和心中,他们必须完完全全地属于对方,不可以与他人有一丝瓜葛。她理解了周翰为什么瞒着她,她自己若是有那样的事发生,她会立刻就去死,绝不会告诉周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