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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逃跑 (第1/2页)
夕阳垂落后,最后一丝光也隐匿进树荫里。 天,黑得深沉。 破旧街道上的路灯一盏盏往远处蔓延,少女奔腾的脚步踩过凹凼污水,往红裙上带起无数泥点。 即便如此,她也没停下分毫,似囚徒追赶,拼命狂奔。 她叫林之南。 她是站街女林瑶的女儿,生来便活在脏污里。 这世界有的是纸醉金迷,但更多的,是苟且偷生的蝼蚁。 林之南如随处可扔的垃圾袋,飘进浙东省无人所知的小县城里。 那里常年潮湿,蜿蜒小巷中尽是蔽日梧桐,医治梅毒性病的广告贴了满墙。 化浓妆穿短裙的女人站在小黑屋前,沿着悠长小巷排开一溜。 懂的人自然懂。 酒足饭饱的男人来回挑拣几遍,逮着个满意的将其推进屋里,裤子一脱,肉棒塞进不知道被干了多少回的小逼里。 木架子床咯吱响,完事后擦擦鸡巴,将纸垃圾桶一扔。 再抽两张票子扔出去。 站街女便宜着呢,干一回只要30块。 之南家住的筒子楼,就在她母亲工作的小黑屋上面。 沿着常年阴森的楼道缝隙,一只懵懂的眼贴在上面,好奇地观望世界。 什么都没有,她只看见形形色色的男人推林瑶进屋,老的丑的,秃头大肚子,一脸淫笑,骚话连篇。 那时的之南不懂,更不懂何谓“妓女的孩子”,几岁的她仰头看那些大人,以为他们在说她淘气。 没人教她。 她本就是林瑶叁十五岁后的意外,是扔不掉的包袱累赘,后面赶上九年免费教育,便将孩子扔进学校。 后来的之南懂了,在纸质教育中明白,“妓女”是最下贱那等人,生来被便囚上十字架,任千人唾骂。 妓女的女儿同样。 这场噩梦,从出生就开始。 “人生就像走在一条深不见底的长巷,漆黑无光,每一双援手都别有企图,想拉我入沼泽。” “可我不甘心,我绝不甘心!” 十七岁辍学那年,之南在日志本里写道,一笔一画,力透纸背。 她不甘心,所以在母亲生病那两年拒绝无数双不怀好意的手,借下高额债务。 她不甘心,接受他人眼中巴望艳羡的生活。 “连胜多好啊,帮你还了债不说,还让你娘体面下葬,打着灯笼都难找。听说人现在出息了,跟着浙东省浦西区的赵钦,有政府背景,前途不可限量。” “之南,不是我说你,你啥条件大家也清楚,连胜能喜欢你算你的福气,等过两年人老珠黄,他早忘了你这号人物。” ........ 凭什么?她林之南绝不任别人挑拣,也不会过摇尾乞怜的日子! 之南疯狂地跑,洋房离县城火车站只有五六公里,街道几百个路灯照亮那不顾一切的身影。 机会只此一次。 连胜随时可能醒来,墙外大片刺目玫瑰被她一脚踩踏,路过之人要是看到动静好心提醒守门的…… 任何一种可能,都会将她仅有的生路切断。 于是她从未停歇,目光渴切,生死一线。 快了,快了!火车站就在前面。 在最后一个路口突然被人抓住手腕,林之南惊恐出声,借着路灯一看是她的高中同学。 “青青,你怎么在这?” “我在火车站一直没等到你,就想往前面走走。”叶青将行李包和几张火车票交过来,说不敢确定她什么时候才到,就买了今晚所有的火车票。 小县城的火车站管得松,尤其是晚上,穿制服的人懒得费事一一核对,只要凭着张票就能上车。 “你进站后挑最近的一班立马上去。”叶青说,“只要离开了浙东,连胜就没法再找你。” 林之南的眼立马酸了,她生命里仅有的温暖都是关于叶青。 春风拂柳,课后那段举书对背的日子已经是上个世纪。 她低声说:“谢谢你青青。” 肩膀已经被抱住,哽咽声自颈窝里断断续续传出,“之南保重!” “......好。” 两人都知道,天大地大,这一别不只是她和连胜,更是和所有人和事彻底诀别。 时间紧迫,叶青放开她:“快走!” “最近一班开往川西的火车是15分钟后,你跑过去还来得及。” 林之南将眼眶里的泪忍下去,问:“录取通知书是不是到了?” “是,今天到的,黎都大学。” 之南笑着说:“是中文系吗?” “是!” 叁年前,两人相约报考黎都大,爱好近代文学的叶青励志去中文系,挣钱心切的之南只想念金融。 可所有梦想随着辍学尽数夭折,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