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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第1/5页)
好不容易等到酒宴结束,李毓昌还要再提查赈一事,王伸汉一摆手,笑着说:“大人路途鞍马劳顿,此时夜色已深,有话明天再说。”立即命人将各位查赈委员送往早已经准备好的馆舍。在此情形下,李毓昌也不好再说什么,又见其他同僚均已经退席准备入客房休息,也只好从命。 李毓昌被带进了客房,他的三名长随李祥、顾祥、马连升在旁边的厢房另有歇处。客房布置得很是华丽,实在与遭受了水灾的山阳形象不符合。李毓昌心中已经对这山阳知县王伸汉起了反感,待打开放在床正中的一个包袱,发现里面有三百两白银时,他恍然有些明白了。他立即去打开门,打算找王伸汉问个究竟,却发现适才紧盯着自己不放的长随包祥正站在门口。 李毓昌问道:“你是谁?”包祥道:“小的是王知县的长随,名叫包祥。”他虽然竭力用谦卑的口气说话,但神态却甚是倨傲,尤其是一双眼睛精然有光,全然不像一个下人。李毓昌很是疑惑,又问道:“你在我门口干什么?”包祥道:“知县大人派小的来看看大人对这里的安排是否满意。”李毓昌指着床上的白银:“那这是……”包祥道:“一点小小的见面礼,每位大人都有。还请李大人笑纳。”又刻意加重了语气:“其他各位大人都已经收了。”李毓昌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当即扬声叫李祥等三名长随收拾行李,连夜离开了县衙的馆舍。 这一夜,对李毓昌主仆四人来说真是个不眠之夜。他们找尽了城中的客栈,却没有一家店敢收留。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店家指点四人前去善缘庵投宿,这才勉强有了个落脚之处。 善缘庵的客房与衙门馆舍相比,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但李毓昌却心安了许多。他虽然初入官场,但并不是不懂世故之人。山阳知县王伸汉一上来就对前来查赈的官员大行贿赂之事,显然是内心有鬼,赈灾一事必有蹊跷。而其他查赈委员已经接受了贿赂,与王伸汉沆瀣一气,定会知情不举,自然不再是同路人。他已经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独自带着三名长随下乡查赈,要把其中的真相查个明白。此时,心事重重的李毓昌丝毫没有留意到李祥、顾祥、马连升三人都流露出了怨恨不满的神色,尤其以李祥为甚。 次日,九月二十九日一大早,李毓昌向庵中僧人问明道路,径自带领三名长随直奔山阳乡下,访贫问苦,体察民情。山阳县下辖四十乡,每乡约数十村。这一查就是整整一个月,到十一月初,李毓昌在查完两个乡后,带着三名长随回到山阳县城善缘庵处。李毓昌明显心情不佳,总是一个人在房内长吁短叹,似乎有满腹心事。没过几天,十一月初六的夜晚,他突然在善缘庵的住处悬梁自尽了。 噩耗传到李毓昌山东老家,家人无不悲痛欲绝。尤其是李毓昌妻子林氏又是伤心又是不解,疑窦丛生:她丈夫秉性刚毅,寒窗苦读,曾多次参加会试,这次好不容易中了进士,金榜题名,又候补了知县,步入了老爷的行列,正是春风得意之际,怎么会突然上吊自杀呢?然而,不解归不解,淮安知府王毂已经以李毓昌自缢身亡定案,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怎样?眼下还是先办理丈夫的后事要紧。 当年十一月十六,李毓昌叔父李泰清受托从山东赶到山阳,准备迎李毓昌灵柩回乡。山阳知县王伸汉亲自领着李泰清到善缘庵开棺验尸。李毓昌灵柩被停放暗室之中,且棺底用木凳四面垫起。据王伸汉说,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尸体腐败。年迈的李泰清为了最后看侄子一眼,不得不踩着板凳俯视棺材,只见李毓昌面色惨白如纸,眉目模糊不清。李泰清一时悲从心来,实在不忍心再看。于是就此盖棺。王伸汉还特意送给李泰清白银一百五十两作为路费,表示对李毓昌壮年而逝的同情。 当时正值冬季,寒风凛冽。李毓昌灵柩运抵老家山东即墨后,因天寒地冻,便暂时搁置在李氏堂屋中,预备等到春天凝土解冻后再行下葬。 嘉庆十四年(1809)二月,李毓昌妻子林氏在检点亡夫遗物时,偶然发现一件皮马褂上有斑斑血迹。另有一页禀帖残稿,稿中有“山阳知县冒赈,以利陷毓昌,毓昌不敢受,恐上负天子”等语。林氏本来就觉得丈夫死得无原无因、不明不白,这下更是疑心大起,立即找来叔父李泰清商议。李泰清检验皮马褂后,确认为血衣,也开始怀疑李毓昌是被人谋害致死,决定重新开棺检验。打开棺材细看尸体,这才发现李毓昌的面白是用石灰涂抹而成,口鼻间还留有些许血渍,而尸体的手足指甲、牙尖、心窝、肚脐均为青黑色,呈现出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