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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陆】 (第2/3页)
他与云麟军共谋废帝一事本就已将阖府连累,父亲积攒了数月的怒火无处可发。而今他终于归府,却在面谒双亲时又将她生子而自己多年不知一事冷静陈说出口。 父亲闻之雷霆大怒,天明之后便叫他到祠堂先跪满四个时辰,然后在里面亲手将他狠狠杖责了一顿。到最后父亲打到手臂发抖,怒意却丝毫未减,冲他说了句极重的气话:“若非你眼下所谋之事连系着沈氏一族之生死,我必定要将你这逆子亲手打死,以告罪于沈氏祖上。” 他跪在沈氏先祖的灵牌前,回父亲道:“父亲今日若不打死儿子,儿子便做定了这逆臣逆子。” 他接着说:“父亲既知儿子眼下所谋之事连系着一族之生死,便望父亲于朝中助儿子一臂之力。宰阁、御史台、六部、九寺的臣工中,凡有不附成王之忠良之辈,望父亲能费心亲拢之。陛下一旦大禅,还需赖此辈与成王一系抗衡,与云麟军共同拱立新帝即位。父亲须知,这即将要坐上大位的人,亦是父亲的嫡亲血脉。” 父亲被他气得脸色苍白,手中沾血的木杖掉在地上,嘴唇抖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他最后又说:“至于央央,儿子是一定会娶回来的。” …… 但沈毓章仅以四字简单回答了她。 英嘉央不见他多解释,又问:“伤口怎不妥善处理?”被打成这样,衣袍里外都染透了血,分明是没有好好包扎上药。 沈毓章沉默了一会儿,说:“赶不及。”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皇帝一醒便传她入见,这消息传到沈府,他岂能容大事有失,必是一刻都多等不了。 大殿之上,他气势强硬,神色镇静,逼着皇帝连出两道手诏,谁又能想得到他是带着这样一身杖伤提剑上殿的。 此刻血透衣袍,却还要先顾她在这乱局之中的安危,执意要将她先送回府。 英嘉央低眼,手上他的血已干涸,指尖皮肤被扯得紧绷。 她只觉心口似也被轻轻一扯,绷得紧了些。 …… 马车在公主府前停稳,二人先后下车。 虽有非常短暂的迟疑,英嘉央还是看向他,说:“先进来把药上了,再回沈府。”然后先行步入府中。 沈毓章顿了一下,跟了上去。 公主府中极为阔大,雕甍邃阁,高轩曲径,夜风轻来,有花草香气盈于四周。 她让婢女先去备药,回头就见沈毓章立在原处,脸色沉沉地盯着地上花阶,目中添了些说不明的情绪。 她却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思绪,想了一下,对他说道:“宇泽每日睡得早,眼下应已睡下了。” 沈毓章闻声抬眼,片刻后,说了一个“好”字。 婢女备好药,回来为他引路,她遂交由婢女侍奉他,为他清理伤口并重新上药,自回屋去更衣。 待更了衣,派去侍奉沈毓章的其中一个婢女回来,脸色不太好看,嗫喏半天不禀。 英嘉央一面对镜摘去耳上金铛,一面问:“怎么了?” 婢女未办好差事,年幼的脸庞挂着懊色,轻声说:“奴婢们请沈将军宽衣上药,沈将军坐在屋中,冷着脸,不言不语的,奴婢们半晌都劝不动。” 英嘉央将耳铛搁在妆镜前,看了一眼镜中的婢女,并没责她什么,起身走了出去。 …… 屋门再被人打开时,英嘉央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眼前。 沈毓章挨着矮榻,手肘撑在膝头,脊背绷出一道流畅而结实的线条,上面几抹猩红刺眼。 他抬眼觑她,不作声。 英嘉央轻轻叹了口气,对屋内外的侍婢们吩咐说:“药放着,你们都先下去罢。” 门被缓缓阖起,屋中点了灯,照着他冷肃的脸。 她走近他,什么话也不多说了,抬手去解他的衣袍。 一层接一层地揭下来,待到他上身尽裸,背上那几道杖伤又长又深,触目惊心。她扯着他衣物的手一抖,不当心地轻敲到了他的腰侧。 “央央。” 他叫她。 这一声她已有六年不闻。 当下她只觉心口再次被人轻轻一扯。 他说:“你对我,还是会忍不住心疼,是不是。” …… 十六岁那年秋,他跟随皇帝及诸皇子们出猎,虽有禁军跟着,却还是因贪猎而不当心地从马上摔了下来。 幸得天佑,摔伤不重,骨头也只断了肋条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