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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之人 (第1/2页)
曲沉舟知道,自己完了。 千躲万躲,却没想到会遇到江行之,更没想到说破这个秘密的人会是江行之。 他没有时间回想,自己在奇晟楼中究竟有没有给江行之卜过卦,却认得这个人,这个藏在齐王身边的谋士。 从前曾经以为江行之是怀王的人,可之后扑朔迷离的许多事,又渐渐否认他的猜测。 逼宫之夜前,江行之就下落不明,他并不知道江行之最后究竟去了哪里,有怎样的结果,可是他知道这个人惹不得。 在潘赫面前漏不得底,在江行之面前更不行。 尤其是关于……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柳重明身上,然后低下头。 从在旧柴房第一次真切地看清柳重明时,就看到了与从前在晋西书院初见时一样的卦言。 天定之人。 曲沉舟心中苦笑,若非天定之人,怎么可能从柳家浩劫中脱身,又怎么可能登得上九重金銮,改朝换代。 这可怕的卦言如今还明晃晃悬在那里。 无论今天卜卦会不会卜到柳重明身上,他宁肯被打死,也不可能开口。 而且有了江行之这话,无论他今天开不开口,杜权都会被点醒,明白自己这些年骗了多少次,损失了多少银钱——这一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 他这次真的活不了了。 杜权果然一个激灵,脑中登时清醒。 他是个商人,一辈子的目标就只有赚钱,否则也不会买下这么小的孩子。 谁都知道,太小的下奴娇弱,能不能养大还是回事,更别说赚钱了,没人会买。他起初只想用那双妖瞳骗骗人,却没想到牌子挂出去没几次,居然次次灵验。 灵得他也开始深信不疑,甚至自己也会偶尔卜一卦,因为曲沉舟平时也沉默得像个哑巴一样,便笃信不疑地接受了这孩子的无声摇头,默认就是无结果。 而且自几年前的那次毒打后,小畜生当真又聋又哑了一年多,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接受不得不摘了牌子的现实。 如今偶尔还会找上门来问卦的,多半都是从前的主顾介绍来的,却无一例外地失望而去。 直到今天听到这句醍醐灌顶的话,回想起这些年的事,那些从手指缝溜走的白花花的银子,他的手都在发抖。 这不知报恩的畜生,居然骗了他这么久。 他从没想到,在鞭子下瑟瑟发抖的小孩子居然会有这种胆子。 可他毕竟还有理智,这些愤怒就算疯了一样四处流窜,也不能在这里表露出来,只能勉强地展开一点笑意。 “江公子说笑了,他本来就不爱说话,摇头就是没有吉卦也没有凶卦,一切如常,平安吉祥。” “这孩子还有个好处,他绝不说谎,但凡出口的话,绝对是真话,小人养他十多年,绝不作假!” 众人见他说得煞有其事,都笑起来,也不跟他多计较这些事。 商人而已,噱头越多,越是能要个高价。 小心看着上座那位公子的脸色并不像发怒,杜权陪笑补充:“小人不敢对各位说谎,而且江长史来过,也该知道,这孩子如果摇头的话,小店分文不取,只当给诸位看个新鲜乐子。” “倒是新鲜,”有人吆喝:“掌柜的,刚刚我还没看真切呢,你这看一眼难不成也要钱?” “哪敢,哪敢,这孩子害羞而已,诸位想看,尽管看个够。” 杜权退后几步,捏起了曲沉舟的下颌,迫他抬起脸来。 柳重明听着四周的惊叹声,目光停在桌面的果盘上,没有像旁人一样去盯着瞧。 不知为什么,他极其抵触这种情形,就像他不知为什么会被那个目光吸引一样。 也许是因为自己在那个梦境里见到这双眼睛? 在那双妖瞳看过来时,他有些恍惚。 那一瞬间与年龄不相符的平静与隐忍,在异色的绝美眼瞳中一闪而过。 那孩子像是悬在万丈深渊之上的一块绝世美玉,让人既想不顾一切地飞身过去救下,又想看到这美玉被绝望打破冷静时的模样。 可他想自己去打碎去收拢,而不是看到这孩子如待宰猪羊一样,跪在那里,毫无反抗之力地任人赏玩。 慕景德并不像旁人一样大惊小怪,饶有兴趣看了片刻,问道:“怎么还把人捆着?” 杜权忙答:“劳公子问,这孩子怕是小时候泄天机,现下遭了报应,如今染上了疯病,不时发作,怕伤到了各位贵人。” 他这回答十分讨巧,一边暗着说奇晟楼的卜卦招牌不是骗人,一边也给之前得罪过的潘公公留了脸面。 听他这样说,席上自然有人想起潘公公的事,忍不住窃笑低语起来。 “杜掌柜,他脸上那是什么,几年前好像没有吧。”江行之问。 “江公子,所以说呢,怕是报应,他如今也就一双眼睛能见人,下半张脸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