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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仙倌不疾不徐步入殿来,带过一阵湖水般的夜风在我身旁站定,润玉见过父帝,见过天后。回身对爹爹道:见过水神仙上。目光淡淡擦过我,泛起一圈静默的涟漪又迅速消散而去。 天后本来拧眉抿唇面色紧张,似乎生恐爹爹下一个字便是什么惊心动魄之言,现下却稍稍纾缓了眉眼,松了口气,似乎从未如此高兴见到小鱼仙倌,和蔼道:大殿下不必多礼。 听闻父帝得了上古绝音崖琴,润玉挂星布夜故而来迟,不知是否错过了清音雅律。小鱼仙倌原来是赶来听琴的。 可惜了,夜神怕是错过了。凤凰伸手在一旁崖琴上拨了一串轮指,音色极好却独独残缺,弦,断了。 小鱼仙倌温和一笑,低头轻摇,似乎十分遗憾,如此看来果然错过了。平生憾事又添一桩。惟盼今日失之东隅,他日可收之桑榆。 天帝却心不在焉接道:水神可知锦觅真身为何?水神若不告之,本座又如何解其火灵。似乎尚存一线侥幸之意。 爹爹静默片刻,殿中诸仙随之屏息似殷殷盼着答案,我亦不免好奇自己的真身究竟是个什么了不得的物什。 锦觅生于霜降夜,能栽花唤水,体质yīn寒,真身乃是一片六瓣霜花。 真真叫人沮丧至极,霜花夜降朝逝,来去匆匆无踪迹,轻飘飘一片一看便十分命薄,还不如做颗圆溜溜的葡萄来得实在、富态。 天帝似乎亦沮丧得紧,与我一般一脸幻想破灭状。 明日辰时,留梓池畔,等我。耳旁传来低低的命令,声音口气熟悉得紧,我一惊,抬头,凤凰一双细长眼正盯着我,原来是他密语传音于我,不晓得这厮要做什么。 霜花?锦觅仙子?小鱼仙倌大惑不解,可否冒昧一问,仙上所言是何意思? 爹爹无波无澜看了看小鱼仙倌,并不言语。 天帝起身,自云阶上缓步而下,站定在我面前,闭眼叹息间,一缕清风汇聚至我的灵台溢出印堂,天帝伸手,这无形之风在其掌心化作一点亮光,瞬间泯灭,可惜了一语道出我的心声,五千年灵力就这么没了,委实是可惜了些。 天帝无限惋惜瞧着我,不想竟是水神之女。 爹爹左手握了我的手侧身退了一步,望着天帝,眼中全然无温,右手自袖中一动,天后在上座霍然起身,眉眼焦灼。 剑拔弩张间,小鱼仙倌突然迫不及待出声,父帝之意锦觅莫非竟是仙上之女?!满目不可置信,似惊似喜似释然,神色轮番jiāo替,自我认识小鱼仙倌以来,从不曾见他qíng绪似今日这般起伏波动过。 正是。天帝看了看小鱼仙倌又瞧了瞧我,锦觅便是水神长女,也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爹爹眉头一皱,审慎看了眼小鱼仙倌,小鱼仙倌澄澈的双眼却不避讳直直看向我,眼底有什么满得近乎要溢出来,唇角勾着一抹清隽的笑,丝丝入扣。投桃报李,我亦朝他笑了笑。片刻间,爹爹似乎下了个决断,qiáng行将右手自袖下翻转收回,清冽的神色间包含着压抑和隐忍。 蓦地,后颈一阵凉,有东西滑过我的颊侧,一看,却是发簪自发间脱落,一头长发失去支撑,瞬间散落。一根幻金色的凤翎划过发丝勾勒出一道寂寞的弧线,飘飘坠地,不晓得是不是夜里光线昏暗,平日里瑞气灼灼的凤翎现下躺在一片宽广的白玉殿中,竟叫人生出一派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柔弱错觉。 我慌忙拾起凤翎抓在手心,回头去瞧凤凰,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做错事却被抓了现行的心虚,我记得早起出门的时候分明簪得牢牢的,怎的现下却松了出来,这凤翎好像贵重得紧,叫凤凰瞧见给落在地上可了不得,定要惹来他一些火气。 我怯怯望向他,却见他黑漆着双目亦瞧着我,安静得有如一片寂寥的落叶,无波无澜。 一直以为,凤凰不论着什么衣裳,暗的也罢,淡的也罢,总掩不住一身夺目耀眼,便是他不穿衣裳我也瞧见过,那压人气势丝毫不弱。今日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却在灯火簇拥之中淡出一股羸弱之感,哀伤得有如断裂的琴弦。 我一时怔怔然。 寰谛凤翎?不知是谁讶异脱口而出,周遭诸仙一时间面色几番变,在天帝天后面前又不敢造次,qiáng自压抑jiāo头接耳的愿望,却忍不住一番相互眉目传qíng挤眉弄眼。 四周如炬探究目光中,小鱼仙倌伸手拆下头上的葡萄藤递到我手中,不如先别这支吧。顺势拿过凤翎,回身淡然道:前几日听闻火神偶游凡尘遗落了寰谛凤翎,不想竟被锦觅错拾,现下正好完璧归赵。 可见小鱼仙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凤翎先前确实是我拾到的,不过后来却是凤凰亲手送给我的。我正待开口,天后却急忙接道:幸而尚在,可巧,可巧。 诸仙连道:今日正是吉日,水神得女归,夜神得妻正,火神失物返,真真可喜可贺!三喜临门! 在一片迭声恭贺之中凤凰自座上起身,一步一步走至我面前,低头看着自小鱼仙倌手中拿过的凤翎,羽毛一般轻轻一笑,又将凤翎放入我的手心,送出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