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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第1/2页)
小时聪慧过了头,比同龄人多出不知多少心眼,那时,妻子对他长吁短叹,害怕幺儿慧极必伤。 长大后,也是心思压抑,难得见他……这么坦诚炽烈。 宣亭沉默了会,复又笑道:“毋庸后悔,万勿回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罢。不害他人,不越规矩,谁管得着你想干什么?不过路是你自个儿选的,走到一半不想走了也行,荒废的是你的心血和情绪。若是真决定了,也莫一人扛着——实在难琢磨的,我是没多少功夫陪你折腾,但你可找你兄长。” 宣珏轻轻“嗯”了声,又忽然问道:“若是后悔了呢?” 宣家家风如是,上辈子,哪怕他二人剑拔弩张,他也从未后悔。 直到那时春日—— 许久以来,陈墨都对他纠缠不休,甚至他在公主府那几年,她也暗中递过书信。 入宫后,更是没少送汤送糕点。 少有这般退避三舍。 宣珏求之不得,但却又怕事出反常必有妖,便问:“她最近怎么了?” 问的是陈墨。 白棠默默想了想:“去殿下那里转了一次,出来就这样了。” “她说了什么?”宣珏一怔,问。 白棠知道这句话里,问的“她”,定是玉锦宫那位,一板一眼回复:“也没说什么。就说,求而不得,何须再求。没必要让自己面目全非。” 宣珏听后,合上奏折,没心思再看了。 他枯坐了一夜,天亮时,问道:“……我做错了吗?” 他从不后悔,但在那一刻,却觉得……还不如当初放弃,充耳不闻,和她一起死在战乱叛乱的烟火里。 而不是去谋求无上权柄。 白棠没法给他回答。 于是,宣珏来到玉锦宫,走至床榻。 她仍在睡,睡得不甚安稳,青丝披散垂在耳畔,衬得肌肤瓷白如雪。 稍不留神,便要化了。 醒来后,宣珏对尚在愣神的她道:“……要不,我放你离开吧。” “……离开?”谢重姒瞬间从迷糊的晨梦里全然清醒,啼笑皆非地咀嚼这俩个字,然后古怪地道,“你让我离开去哪?天金阙,我自小长大之处,我能报出未央宫有多少块青瓷玉砖,揽月池有多少棵丹桂,甚至御书房里,哪个角落,有我小时用刀刻的字和年号——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宣珏,你让我去哪?!” 这是她除却目睹谢治身死外,第二次歇斯底里。 那日,不欢而散。 重回一世,望都宣府,并不明亮的祠堂里,宣珏想到那个初晨,同样也是春末的初晨,仍旧会心悸后悔。 酸苦辣咸,四味杂陈,摊在他心上,将伤口一遍遍碾磨。 宣亭皱眉,敏锐地察觉儿子情绪不对,一拍他肩膀:“想什么呢!” “若是后悔了啊……”宣亭半蹲下来,和宣珏平视,细纹遍布的眼角,是罕见的柔和,“那便跨过去。记住,不再犯。人无完人,圣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万事两难全,何必苛责自己?若是太过画地为牢,颓步于错事曾经,岂不是永远都不能向前,不能弥补,不能实现想要的愿景了?” 宣珏长睫轻颤了下,把这话听了进去,然后缓缓点头:“嗯,我知道了,父亲。” “起来用膳吧。”宣亭起身,弹了弹袍角的灰,“不日端午,你娘包了三角粽,有你爱吃的口味。来晚了就没了。” 宣珏轻笑了声,抚摸掌心那块温玉,轻轻摩挲着,应道:“来了。” 第68章 卫旭 昭阳殿下 “还有一个多月端午才到呢, 御膳房已经制了好些粽子。”叶竹带人捧着托盘,走入未央宫,发现谢重姒在院中布了藤椅长桌, 正靠在椅上, 翻看手中闲书,“殿下,奴婢瞧见了,便拿了些过来。” 谢重姒没抬头,挑了挑下巴,道:“给阿九送一份去, 顺便看看她今儿精气神如何。” 叶竹瞥了眼书名——《大梁木机注》。 产自西梁天枢院,是学徒必看入门书。 上头全都是机甲图文, 旁边, 用小字事无巨细解释说明。 密密麻麻, 仿佛蚊蝇乱飞。 再一瞅谢重姒一目十行的阅览速度,叶竹心道:您这看不下去还非得硬凑,不头疼吗? 她无奈:“是。” 谢重姒的确看得头疼,勉强翻完, 纳闷西梁那些天机师们,是如何耐下性子识习拼装的。 将书一合,眸光落到未央宫的偏殿。 那是西面的一处殿宇, 巍峨红墙, 琉璃金瓦。 前几日阿九瘾犯了, 暴戾狂躁,砸碎整个殿的瓷器不算,谁来揍谁。 等谢重姒拎着五石散回宫,就见她暴风席卷后的未央宫, 鸡犬不宁。 急急忙忙喂了五石散,阿九缓过来,不置一词地看到她祸害的宫殿,叹了口气,又病恹恹地把自个儿关起来。 几日都没见到人。 谢重姒没有掉以轻心。 君子不立围墙之下,就算阿九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