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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朝 番外(二十八) (第5/9页)
反倒让气氛生硬地像一次难以周旋的会谈。 雪朝在谈判桌上也摸打滚爬了数月了,自然能闻出来这种生硬,可她不打算放在心上,只把它当做,对面那个人,累赘礼节中的某一个。 雪朝抬了眼,想要打量一下他书房的装潢,却不小心瞥到他桌子的笔搁那里,躺了个雪花簪子,叫她怔了怔,又强行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去,不叫他发现,自己看到了。 那雪花簪子,不晓得是不是他忘记收回去了。 似乎有些年份了,她走的时候,簪子还是很新的,因她除了一开始新鲜,后来也没有经常带它。 可如今那簪子上的痕迹,倒像是日日夜夜被人摩挲似的。 她想起顾嫣然方才的哭闹,又觉得不定是三少将她的雪花簪子送了人,被人戴了几次,被顾小姐发现了是从前送给雪朝的东西。 不然方才还好好的,怎的能气成那样呢!瞧起来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大约是真的动了气了。 这般不地道,将给别人的礼物送出去,真是活该!雪朝在心里恶狠狠地吐他口水,更觉得自己不该同他再抱什么期待,从前那些,不过是她还认不清,加上隔着一重大洋,兀自替他美化罢了。 三少同她递来了一份文件,雪朝瞥了一眼,便猜到了是什么。 她面上无动无波的,平等对立的两个人,坐在桌子两端商讨,纸质化的契约,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颜徵楠同她解释,“我已找人看过了,也寄去了一份给你父亲,你如若信不过,也可以找家里人看一看,再签字。” 离婚协议确然是要好好审阅的,不然吃了闷亏,还要连累家里人。可那是法制国家的事情,在这篇土地上其实不怎么行得通。雪朝挑了挑嘴角,不愿意辩驳,“我知道了。” 她是个睚眦必报的,颜徵楠傍晚当着顾嫣然的面,对她的漠视,现在又来做什么君子之礼,连离婚协议都早早准备好了,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来同她好聚好散。 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多说什么,都是难堪罢了。 纵然雪朝知道自己会有一段时日后悔自己答应得这样干脆,可她并不想到了最后,还哭哭啼啼的,半点自尊心都没有。 三少似乎没有预料到她这样,沉默了一会,又敲了敲桌子,似乎在缓解某种紧张。 他吐了口气,不晓得是觉得麻烦,还是觉得终于可以释然了,“我已找了人,后日便会送你到上海。” 那真是十分周全,从此他们之间便再没有什么干系了,雪朝也不必再打着什么妻子的旗号,去叨扰他。 她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去上海,确实并不妥当,于是便也很客气,“多谢。” 雪朝偏头看了眼书房外面的藤蔓,这一刻她害怕了许久,终于还是来了,但似乎并没有自己以为的这样艰难。 人总会以为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或者一旦发生了,便该兵荒马乱,惊天动地。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春天夜里的风,舒缓而温和,藤蔓冒出的绿色的,新的小芽。到了夏天,他们会变成墨绿色,象征着更成熟、更旺盛的生命力,他们的足迹会覆盖许多地方,也许是信州,也许风会把他们带到别的城市,甚至别的国度。 她还很年轻,她有犯错误,并扭转错误的机会,一场失败的婚姻,一份错误时间的喜欢,一份已然失去了的体贴,都没有什么,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雪朝转过头,吸了口气,像是终于决定迈向新的地方,她站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她没有看颜徵楠,自顾自拉开椅子,“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了。” 雪朝觉得自己得体极了,到了最后也没有失态,没有多看三少一眼,虽然错过了最后看一眼他神情的机会,但总归没有丢合家的脸。 哪怕打开书房门的时候,她都竭力要做个高傲的大小姐,决不让自己哪一个步伐凌乱了,或者哪个头发丝透露出来她有半分伤感。 可是雪朝出了书房,躲开了丫鬟们的目光,走回到庭院的长廊,微弱的灯光下,藤蔓的阴影笼罩了她,再没有人会看到她,她也不需要假装自己无坚不摧。 她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她有些无措地,握住自己的手,想要给自己一点力量,不让自己全身这样颤抖。雪朝将手叠在自己的胸口上,那里是所有难过堆积的地方,太沉重了,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想哭。可是她只是不想在这里哭,雪朝提起了裙摆,突然奔跑起来。 风吹过了她的头发,藤蔓的枝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像植物也有泛滥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