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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2页)
,是她在别家酒席上吃过一次就记了很久很久的苏子饼。 这一刻,她好像才后知后觉,她的父亲死了。 她的父亲永远留在了这个冬夜。 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程秀才血红的衣襟上,程荀大口咬着早已冷硬的苏子饼,突然觉得这苏子饼也没多好吃,苦苦的,咸咸的。 不知哭了多久,夜渐深,她伏在程十道身旁睡着了。 明明已经睡去,思绪好像跳进一片冰池,起起伏伏间好像又看见了程十道。 她看见程十道而立那年才中了秀才,自嘲仕途无望,此后便以抄书为生。正月替人写对联,红白喜事替人记礼金。偶有人家请他去给自家孩子开蒙认字,也不过几日功夫,教完名字怎么认、一到十怎么写,就被客客气气送走了。 她看见那年北方大旱,流民纷纷逃往南方,溧安县有渡口,是以流民多从此取道。他大门紧闭,却在路边放了一大缸水供往来流民自取。他趁夜色将空缸搬回家,天微亮时路边又坐着满满一缸水。两天后他再去取,缸没了。 她看见有一夜门外传来敲门声,响了两声后就是长久的沉寂。他壮着胆子拉开一条门缝,只见地上放了一个襁褓。程十道将襁褓小心翼翼抱回家,夫妻俩看着麻布里藏着的婴孩,错愕又惊喜。 那一夜,他抱着婴儿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绞尽脑汁,想给这个孩子取个又好听又好养活的名字。 最后,他望着她脖颈处草叶形状的一道胎记,“叫程荀好不好?我们阿荀是株美人草……” 她全都看见了。 - 三日后,程家来了两位程十道的叔父,丧事自然交给了两位长辈来办。 胡家的十两银子,换了一口薄棺材和三天白事酒。吵吵闹闹的那几天,她就躲在程十道的灵堂里睡觉。 程十道下葬后,程家叔父义正言辞提出程十道的房屋田产是程氏财产,她既不是程十道亲生,也不是男子,与继承无关,本不应留在程家。不过看她年幼,若她实在无处可去,族中倒有一户人家想找个童养媳。 程荀没有全然听懂,却懵懂地知道,在有些人家里,童养媳和一匹骡子、一只会下蛋的鸡没什么区别。 她不要做童养媳,她不要做骡子、不要做会下蛋的鸡。 既然不要她,那就不要了呗。 大不了当个小叫花。 程荀干脆地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只放了一套衣服,几本程十道的书,和那个空空的荷包。临走前,两个叔父很不体面地将小包袱翻了又翻。 程荀摸了摸自己的小包袱,心想,最值钱的东西可都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