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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震 第44节 (第1/2页)
海滨天气变化快,赵以川刚下电车时带着一肩雨水,潮而微咸,额发湿淋淋地贴在皮肤上,眼看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可等他追着裴哲看见一座寺庙大门,雨却莫名其妙地停了。 电车轨道的拐角处植物茂盛,从缝隙里透出一点浅金色光芒,竟在缓慢放晴。 大约四十分钟前,赵以川不知裴哲为什么突然借口“看风景”离开旅馆,但他直觉如果这时不追上裴哲,自己一定会后悔。 跟着裴哲出来,上了电车,樱花盛开时的旅游旺季,江之电的车厢摩肩接踵,偶尔还能听见几句熟悉的中文。赵以川费劲地刚走到裴哲旁边,没说上话,裴哲看一眼车站信息后又径直挤开人群下车。 现在,他自顾自地走进了那间寺庙。赵以川猜裴哲以前一定来过,脚步快且利落,没有一点犹豫的意思。 从出门到现在,赵以川没有空闲咀嚼裴哲情绪变化的背后原因,只闷头追上。 古朴的寺庙没有牌匾,悬挂一个日本风格明显的红灯笼,其上有汉字的“长谷寺”。 赵以川只来得及粗略扫过,就追着裴哲绕进了里面。 长谷寺依山而建,大约游客都被更有名的镰仓大佛吸引了,来这里的并不多。樱花季,寺庙地势高低错落,于是灿烂的樱花也高低错落,日式庭院风格静谧,虽然是寺庙,这里的惬意更甚庄重,不像佛门圣地。 以前听裴哲说他和前任在一起时常有户外活动,赵以川当时并不放在心上,暗道自己也定时锻炼,体力总不会比裴哲差。真开始徒步,他才悲痛地发现: 户外和锻炼是两码事。 裴哲看着走得慢,可速度平均,要追上他绝对不是两三步的工夫。 只得加快步伐,甚至开始有点喘了,赵以川终于在一棵樱花树下追上了裴哲。对方放了水,是故意等他,半仰起头假装欣赏在风中轻颤的花枝。 “徒步健将啊你。” 赵以川说着,问他:“渴不渴?” 裴哲瞥他一眼,神情淡淡的仿佛没听见,也不表态,转过头去重又开始走山道。 不同的是他这次没自顾自地闷头瞎走,往前两步,他稍微偏过头观察他有没有立刻跟上,可当赵以川快赶上他,裴哲又突然加快步伐拉开距离。 那就是没生气了但还是暂时不想交谈吧。 赵以川想着,在山道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矿泉水。 他拿给裴哲一瓶,裴哲接了,两个人从一前一后变成并肩而行。赵以川拎着水瓶,周遭的温度似乎比电车上低一些,裴哲临出门太着急没穿外套,看他额角一层薄汗,赵以川犹豫片刻还是提醒他小心感冒。 “还好。”裴哲说,心情似乎终于缓和了些。 脚步放慢了,拐过一条小径后又是台阶,裴哲领着他往上。 赵以川顺势问:“你以前就来过这儿吗?” 裴哲一开始继续沉默,似乎仍不太肯搭腔,可过了会儿他选择性忽略了刚才那一出不像冷战的漠视:“每次来镰仓我都会过来一趟,这边山上的风景很好。” “啊。”赵以川点点头。 听着仿佛闹脾气的小风波即将过去。 裴哲瞥他一眼,到底没藏住情绪:“特别是心烦的时候。” 他说,“心烦”。 也就是默认了今天确实在不开心。 赵以川清楚裴哲的脾气,吃软不吃硬,颇有点“遇强则强”的倔劲儿,他主动给了这个台阶,赵以川就没理由继续无视。 等裴哲主动说喜欢是一回事,有些矛盾,也并不非要覆水难收才想办法翻回前页——他不是二十出头了,不想再去感情里和喜欢的人分个胜负才罢休。 他靠近裴哲,肌肤之亲余温尚在,赵以川轻而易举再次握住裴哲的手腕。 裴哲别扭地象征性挣扎,然后就由他去了。 上坡路,赵以川晃了晃裴哲的手,问:“今天早上怎么了?” “嗯?”裴哲还在装。 赵以川问,语气却很笃定:“你生我气来着。” 裴哲:“我没有。” “有的。”赵以川捏了捏他的小拇指,“我看得出来。” 裴哲泄了气。 不是不能承认闹别扭,可他也觉得自己那通火发得莫名其妙。 突然引起一堆无端联想,恨不得把赵以川骂一顿拽着他问清楚“你怎么想的”,等冷静下来后先是懊悔,而后被失落吞噬,像有只猫爪不停地挠着心脏,又痒又难受。但现在,赵以川又跟着他来了,仿佛无条件地和他一起走。 “……好吧。”裴哲有些沮丧地说,“我刚才很生气。” 山间小径两排的绣球没到花期,叶子是墨绿色,深得晕开了一片片的潮湿。台阶边缘生青苔,毛茸茸的,露水衍生到石板路上。 他们走过去,就留下两排并列的脚印。 赵以川闻言很久不说话,等再次拐过一个转角,他确认般说:“我不该提江笑。” “你又提。” “啊。”赵以川的懊恼不像装的,“我错了。”